【前言】
这是作者写于2006年的一篇中篇小说,未正式出版,但却被各类自媒体广泛转载,以致“扎堆”一词渐成热词。最近,作者对这篇小说从叙事风格到情节架构作了较大修改,并已在作者的公号“阿六原创平台”(微信号:laopan53llm)再次公发。该小说在网易博客首发时,曾有好事者自相对号并向有司举报,造成作者的该博客长期被黑。今再次重申:小说源自生活,却高于生活,所涉及人物、情节以及相关细节描述,均与现实中的豪富权贵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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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堆(中篇小说连载,五)
文/潘国尧
五
所以说在如何管理队伍方面,各级政府的创新成就是非凡的,比如一个单位也许就十几二十几号人,但可能要被分成四、五种身份,比如有干部编制纳入组织部门考核的,这相当于纳入朝册的最精英阶层;比如有人事部门编制纳入系统考核的,比如有劳动保障的合同制人员,这两类能基本保证衣食无忧,偶而也可以梗着脖子在没领导时响亮地雄起一回;还比如有部门聘任的,还有什么形式都没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两类的地位基本就是“践民”地位,连单位里发的卫生纸、洗手液都领不到的。总之,单位的等级是很明显的,如果没有等级尊卑,单位就不像单位,一些人的优越感就体现不出来,也会有危机感——但是如果下面还有两三个等级的话,即使有一天岗位要调整了,要改革了,一下子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所以说许多形式的存在是有其合理性的。而这种等级体现在分配上的差距是非常大的,顶级到最低级之间的差距大的可能有十几甚至好几十倍。前不久这个省的烟草公司一个快退休的正处级老娘们被公司提前劝退,她就忿忿不平:凭啥就该我先下?要知道“下”和“上”的差距有多大啊?老娘们一怒之下就把公司领导告到了法院,起诉理由是公司剥夺了她在正常退休前所应得的那部分收入。法官让她出示证据时,老娘们把自己在岗时包括端午节粽子费清明节麦果费在内的各种工资、奖金、福利清单一一在堂上公开了,好家伙!在这被提前劝退的三年内,老娘们将失去的“正常收入”竟然超过了一百万,如果折合成董老板早年做的鞋垫足可以装上十几个集装箱!
再比如某位领导人十几年前就被查出得了绝症,但是耗到现在了,每天的医药费需要五六万,他多活一年,上万农民白干一年还不够,阎王爷真是失职。而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特别是在那些连狼和鹰都要绕着走的地区,一个农民不要说被判得了绝症,就是有点头痛脑热的,也会被几百元医药费逼到绝路上,或者一条绳子结果自己,或者站在桥上一头扎到水里,或者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几下就把一瓶草甘膦当饮料喝下去了。人命的差价竟然如此之大,放眼世界,试问还找得出第二个国家么?如果一定要找,恐怕在东边还有一个,但人家摆明了说就是一个王朝,P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就是皇家给罩着的。而我们呐,喊了几十年了,这个国家都是人民的,人民的政府,人民的军队,人民的公安,人民的医生,人民的教师,甚至人民你的银行。可是人民的命运差价如此之大,真不知道这个虚无缥缈的“人民”当初是如何架构起来的!(这段话显然被《人民的名义》的凑巧移用了,因为本稿初稿产自2006年!)
所以中学的历史课本里关于某个民族历史上的等级制度的批判我觉得是十分必要的,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中学课本如果不对那种等级制度进行严厉批判的话,这种践踏人权的制度是有可能死灰复燃的……实际上已经在复燃了。
所以说羊角湾村的人对公安局的这种看法简直是对人民公安的一种污蔑,因为真正的公安是垂直管理的,很正规很讲原则的,几乎是与国际接轨的,就像早些年我们在晚间浏览电视剧时,每天总能看到将近一半的频道都有英勇顽强、刚毅英俊、有情有义的好公安在屏幕上赚少女的眼泪,让老少爷们不时地荡气回肠。总之羊角湾的人们对那些戴着大盖帽的人是很敬畏的,虽然现在戴大盖帽的人越来越多了,连羊角湾出去的在县城董氏集团做保安的四八老汉,回村时也像模像样地戴着一顶大盖帽!
所以这十天半月里戴着大盖帽的人一拨又一拨地进出,使得村里出大事的气氛更加浓烈而神秘……董老板家的屋子四周还用石灰粉划了警戒线,线上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大盖帽……羊角湾村里的人哪见过这阵势啊,所以一般的人家几乎都整天整天地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生怕被大盖帽们顺便抓个现行。尽管如此,有不少人家还是在不断地被大盖帽们叫到警车上盘问……羊角湾上空似乎始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除了警察,最活跃的要数那些记者了。几天下来,羊角湾村的人们也看出了记者也是分等级的,这种等级不是像警察一样在衣服的肩章上就能看出来的,但显然是有区别的。那些有路道的记者被县里来的领导领进董老板家洒着白线的老宅里去参观和感受;没路道的记者就满村里乱串,逮着一个村民就问些不着四六的问题:
董老板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吗——
废话!他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董老板小时候在羊角湾河滩上洗过澡吗——
废话!他不去河滩上洗澡难道跑到你家屋顶上去洗?
董老板发迹前是在羊角湾地里干活的农民吗——
废话!他不在地里刨食难道去天上刨食?…………
这就是羊角湾村的人们和那些没路道记者的基本对白。有些记者感到很委屈,觉得这个村里的人说话有点怪。其实羊角湾村民平时也基本上采用这种格式的语言交流,比如有人大老远打招呼道:吃了吗?这边的回答肯定是:废话!日头老高了还不吃?比如有人说村长今天又去镇上开会了,马上有人就说:废话!村长不开会那还叫村长吗?所以记者们要想在村民口中刨到一些花边侧记之类,就必须先接受羊角湾村的主流话语体系。
实际上羊角湾的村民们在这件大事上除了能证实一些地缘政治要素外,关于这个大案子的许多细节也大都是些道听途说,关于董老板死时的惨状可能还没有那些有路道的记者们掌握的多。因为凶杀现场是在县城的某一处物业——如今那些搞房地产的巨骗用高工资收罗了不少有相当文化修养的知识分子,这些“分子”总喜欢造一些国民不习惯使用的词汇,然后通过他们控制的一个体系强行推广,物业就是这些“分子”抄用的一个日本词汇,这个词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专有名字了,已经有专家郑重要求把这个词汇塞进新编的新华字典,理由是这个词汇的使用率太高了。所以说仅从这个词汇的被强行推广看,房地产这个圈子是在培育21世纪的汉奸!没错,这个由骗子组成的圈子现在又诞生了新的汉奸!
“6月11日,在县城的某处物业内”——我只好暂且使用这个汉奸词汇,因为当地的主流媒体在第一时间内向外公布的新闻通稿中也是这么描述案发现场的,“我县著名民营企业家,董氏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董秋生被入室歹徒杀害,现警方正在全力缉拿凶犯。”通稿就这么几个字,县电视台在当晚的新闻节目最后一条中播出了这寥寥数语,第二天出版的县报则在头版右下角叫做倒头条的地方发布了一条讣告,内容跟电视台播出的新闻大致相仿。
关于这个案件的报道,新上任的县委宣传部部长——照例是常委成员,当天召集了报社、文广局、公安局宣传科的的主要领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以落实同样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前不久这个县的政坛地震已经把原先的五套班子差不多都给弄到了各种局子里去了,酿泉市委市政府请示省委省政府特事特办,从相邻的几个县里七拼八凑成了新的五套班子)关于“统一口径,统一尺度,适度报道”的指示精神。所以羊角湾的村民从正道上所能掌握的也就是记者早已经掌握的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