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说诡异

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日，也就是俗称的鬼节。道教称中元节。上元节正月十五日，既元宵节；下元节是十月十五日，既中秋节。这三个节日，都同许多其它的节日一样都有很多的版本和传说。但其中中元节的传说最多。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很多关于鬼怪神奇的故事。故事是故事。但我在家乡时，所听到鬼怪和遇到的，我都写成文章的，那都是发生过的事。也有路过从未去过的地方时，意识中会强烈的感觉到曾在那地方生活过……也曾以散文的形式写过关于类似的四篇文章《阴阳零界》、《生命的形势》、《典当一切》、《路过祁连山》。在这中元节之夜，我不烧冥币、点香蜡、我把我先听说后经历的有关故乡的一件事写出来，也算是对父母的怀念吧。让父母他们的灵魂安息，彻底回归到他们的世界快快乐乐地生活，忘记在人世间的一切。不要再出现在我们人类的世界，或穿梭、来往于阴阳世界之间了。

那是一九五八年九月的某一天夜十点左右，父亲惊魂不定的进屋就急忙关了大门。母亲说：“这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父亲说：“巧家要出大事了。”

母亲说：“会出什么大事？”

父亲说：“刚才，我在平正街看见熊了。”

母亲说：“真的？”

父亲说：“当然是真的，我从糖市口刚出来，不意间朝火场坝一看，一只有两个大汉块头的大熊不慌不忙地向火场坝走去。吓得我动也不敢动。一直看见那熊走过火场坝，继续沿街向上走去。一直转弯看不见了。我的脚才能动了。吓死人了。那么大的熊走路，竟然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开

母亲说：“听爸爸说，县城里出现熊就要死人，死很多的人。不然就要发生不好的大事情。”

其实，爷爷家很穷，那一年死的，这父辈们也不知道。也就是父辈们很小时，爷爷奶奶就去世了。也就是连大的父亲也小得不记事就去世了。所以，我们是只知道祖先的墓，而没有爷爷奶奶墓的。至于外公的墓。正好是镇反时间，那时外公虽是标准的穷人了（无田地、无钱财、无房产），但他解放前曾是有过钱的人，所以成了镇压对象。莫说墓了，连怎样死的也不明白。父母亲、舅舅舅妈、娘娘及姨爹们和我们侄孙、侄女们不知道是谁镇压的，以什么罪镇压的，连怎样镇压法也不知道。外公的死，至今谁也不明白。也可能有明白的，人家不愿说，也可能镇压外公的人已经死了，或者过于血腥，人家不愿翻历史旧帐……，反正，外公是死了。我是连他的土堆（墓）也从末见过的。我想：爷爷奶奶的土堆（墓），父辈们肯定见过。说不定父辈们还去上过墓呢？只是他们那时太穷。没有冥纸烧给爷爷奶奶。连那一块祭祀的刀头肉也没有，父辈们只是羞于在我们小辈们面前说起而曰。

父亲说：“巧家凌空闹事（一九二七年八月至九月）前，就有人夜里见熊在街上走过。才过半年，凌空就带着一千多人攻占了县城放火抢劫，光团防的兵就死了百多人。还有清代时，杨秀林举事（一八五七年），攻入县城，死人无数，太平天国的石达开（一八六三年）打到巧家，杀人放火，烧杀抢搂。渡金沙江走后，皇帝封的贞洁烈女就有百多人呀。最近的，就是（一九五一年）镇反了。巧家县被杀了这么多的人。据说杀了有二千多人。出这些大事前，都有人夜里见熊在县城里的大街上走过。”

母亲说：“这可说不得。”

父亲说“知道，说了被逮着，就是不会被打成破坏大跃进、总路线、人民公社，破坏大炼钢铁的坏分子，抓去判刑劳改，也要被打成坏分子被管制、下放农村、劳动教养。那不是自己去找死吗？！”

那年倒没有出什么事，但一九五九年的一月大饥荒就在巧家县家全境开始了，一直到一九六三年后才开始有所好转。那三四年间，到底饿死了多少人，我不清楚。到现在，也可能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巧家从有历以来都没见死过饿死过这么多人。瘦得皮包骨头和浮肿得发亮的人到处都是。但那时，我饿得还想起了那街上走的熊。要是能打了来吃，那就好了。当我把这想法告诉母亲时。母亲吓得呆了一下说：“说不得，再说就要你的命。”后来才知道，那熊可能不是实实在在的熊，而是另一个世界摸不到，逮不住的阴灵怪物之类。

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九日的夜里十一点过，还有朦朦胧胧的月光，我从龙潭游泳洗澡回家，刚转过小东街走入菜市街五六米，突见公安局的大门上爬着一只大熊，把整个关着的两扇大门占了近三分之一。我当时就住脚呆看着那熊。公安局大门正对着的马草巷大街那边有人喊了起来：“熊，大熊。”“快来看呀。公安局大门上爬着那头大熊。”熊一下不见了。我快速走到马草巷口，见五金社门口的两个乘凉人还在议论那熊。我说：“我也看见了。它太快了。要有棒棒，能打倒来吃，就好了。”其中一个说：“你胆子也太大了。我们吓得缩进了门里，你却要打熊来吃。我看它吃你还差不多。”另一个说：“你也不看看，公安局的大门可是关着的。熊却一下就不见了。”我说：“所以说它太快了嘛。连看都没看清楚。它是怎么逃跑的。”那人又说：“明天就是七月半的鬼过节了。你想吃熊，熊吃你还差不多。”我那时一点也不怕的原因，除只想到吃外。对熊连一点常识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熊的厉害。

后来造反们分成了两大派，没过一年，两大派由辨论到拳脚相加，升级到棍棒石头对攻，终发展到了真枪实炮相煎。那是真正的阵地战和运动战。听父亲说，枪炮声比凌空闹事攻打下巧家县城时激烈百倍。公安局也是两派的战场。公安局的大门被炸飞。并炸死炸伤了守公安局的武斗人员。几米厚的大围墙也被炸了一个大缺口。其它发生过多少次武斗，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两派为争夺县城，就县城的红卫山发生过三次阵地大战。还听说在马树乡、铅厂乡、包谷垴乡、大柏树梁子等地都发生过大战。两派到底在武斗中共死了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在武斗及跟着来的“划线站队”中，到底又死了多少人？我只在巧家县志中关于枪炮武斗看到是这样写的：“（一九六七年的）六月，县毗领地区武斗升级，县两派群众组织通过各种渠道掌握了相当一批武器弹药，历时数月的大规模武斗在县城及马树、铅厂、包谷垴等地步步升级。同时，由于受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所操纵的舆论误导，混进群众组织的坏人乘机破坏，全县农村以“追查反革命、“镇压反革命”为由，自六月下旬至七月下旬，打死、杀死、逼死二百八十四人，影响极坏。”对在“划线站队中”死、残、伤的事又是这样记载的：“文代大革命中，由于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及其帮派体系的破坏和一九六九年‘划线站队’的恶果，全县共发生重大冕、假、错案三十九件。涉案被杀死、打死、逼死三百多人。打伤、打残一千一百四十余人。株连三万多人。”在武斗中，两派在战场上互相打死、打残、打伤的人，不知在不在这些统计过的死、残、伤的当中？巧家在武斗期间，还发生过这一派逮着那一派的人，四个人吃这个人的肉的命案一桩。还有俘虏被抬回，有被抽了脚筋、手筋的，有脑子被挖去的，头被搞了同埋了几十年一样，只剩白骨的……，其它的不清楚。只知道凡是罪的、错的、坏的……都必须算在被打倒人的集团人头上。这不知是我们的悲哀，还是伟大？而且还不知道那时候能真正的法制、公平公正、事实求是……

一九七零年出来工作后，再也没见过那熊，也没有人说过那熊了。我也希望那熊再不要出现了。因为，我认为那熊的出现，是预告家乡要出事了。甚至全国要出事了。我希望家乡繁荣倡盛。人人平安、幸福。希望全国藏富于民，希望全国真正的繁荣倡盛。人人平安、幸福。而不是财富百分之九十的在个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