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趟老家(4):“老中医”
2018-7-24,云南
头天晚餐时,老陈提议去看看“老中医”,我和小高附议。第二天早上,赖俊芬说她可以请假不上班,开车送我们前往师宗。
“老中医”就是李跃春,我们高中同学,现在邻县师宗县中医院工作。高中的时候,李跃春有些不太合群,话不多,脾气有些杠。大概是受到某位同学的欺负,于是就练武术,希望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记得他买过不少武术杂志,就照着上面的套路来练。那段时间正是武侠热,学校周围很多专门放电视的小店,一天到晚周而复始放《霍元甲》的录像,跃春有时候也从电视上学个一招半式。跃春的练武场,就在图书馆边上的小树林。晚自习之后,他通常要到小树林练上个把小时。我那时候严重失眠,睡不着,就到小树林溜达,有时候也跟着跃春练几下。跃春其实是个热心人,他认认真真教了我一套“少林十三抓”。反正套路是基本会比划了,至于功夫,那是一点都没有的。跃春的功夫似乎也没什么长进,也只是会几下花拳绣腿。他后来还练过一段时间的气功,因为害怕走火入魔,就放弃了。
泸西到师宗五十来公里,一个小时就到了。
“老中医”请了假专门迎候我们。他一个人在家,他媳妇儿回他老家看他老娘去了,大女儿读大三,假期在学校准备明年考研;小女儿读高二,在学校准备明年的高考。他家住城中心一个小区,离他上班的地方走路十来分钟。跃春的媳妇儿没有正式,他们家有个小卖部在楼下,现在他媳妇儿不在家,就关了门。
跃春家住房一百四五十个平方,厅很大。墙角摆着布沙发,茶几,换洗的衣服和袜子散在沙发上,书籍和杂志摊在茶几上。跃春一个劲儿要大家坐,老陈帮着将沙发上的杂物规整到一边,俊芬则将茶几上的杂志和书籍收到一起。跃春已经买一盆煮熟的羊肉,还准备了土豆,白菜之类,中午就在家里吃羊汤锅。俊芬不停地帮着忙,又是收拾桌子,又是准备碗筷。
趁羊汤锅还没加热好,“老中医”给我们每个人号号脉。俊芬和老陈一切都好,“老中医”说他们都是“滑脉”;小高血压有的问题,我则问题很多,“老中医”也没说是什么脉,只说了一些要注意的问题。我们还是比较相信中医的,但“老中医”却说中医其实不可靠,也不可信,一是诊断不明,二是疗效不确切。他说他给病人看病,经常自己都不太相信,有时候看得准,开的药有效果,但有运气的成分。他从来不给家人看病,要是有不舒服,还是要去看西医。又说,社会上对中医也很不信任,因为医生中的骗子,大多数是中医。我们随后边吃羊汤锅边讨论中医,基本上我们几个客人是维护中医的,而只有“老中医”一人是怀疑中医的。跃春还是读高中时候那个样子,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慢,一板一拍的,有时候会冷冷地来个笑话。老陈说,“老中医”虽然五十多,其实还是个单纯的人。
午饭后,“老中医”带我们去城西的水库散步,水库边的山上,有很长的步道。山上植被很茂密,“老中医”又给我们普及了很多植物知识。那段时间,正是出野生菌的时节,山上有很多拾菌的。“老中医”说,拾菌的人比菌子还多,哪里还拾得到。说起拾菌,老陈说,拾菌实际上是有科学性的。以拾鸡枞为例。要了解鸡枞的特性,还要知道很多的老鸡枞窝。农历五六月间出鸡枞,一般总在雷雨之后;如果你掌握一百个鸡枞窝,你出去一趟就不会空手回来,如果你只知道一两窝,捡到鸡枞的可能性就很小。
我拾鸡枞的运气就很差。我在老家也呆了十几年的,只拾到过两次鸡枞。实际上,还不是我是发现鸡枞,而是鸡枞发现了我。有一次到山上砍柴,碰上暴雨。光着脚在草地上走着,感觉踩到什么东西,光溜溜,硬硬的,停下来用手一摸,发现是鸡枞。还有一次,是踩通了鸡枞窝才发现鸡枞的。我表弟则是捡拾鸡枞的高手,有一次上山拾鸡枞,多得喊他父亲去帮他挑。
跃春讲的故事跟运气没有关系,而是说他一次捡拾鸡枞遭遇了恶人。他说小时候有一次跟村里小伙伴上山捡拾鸡枞,两人走在一起。他看见一大窝鸡枞时。异常兴奋,大喊起来。谁知他那同伴竟起了歹心,一把将他推下山。等他爬回来,那歹人已挖了鸡枞跑了。
正说着,来到水库边上。草地上几头老牛在吃草;一旁,一群野鸭在嬉戏。再往里,一只大鸟悠闲地站在水里。“老中医”说,那个大鸟就是老鹳,当地人也叫它老青桩,说它总像树桩一样立在水边。接着,“老中医”一板一拍,慢条斯理地念了一段当地人的山歌:
嘴尖脖子长,
站在大水塘;
自己吃不饱,
还想讨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