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10)
文/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从花货那里吃完饭出来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路过小个子鞋店的时候,见里面灯亮着,我就知道调枝今晚又给阿凤腾地了。我故意在门外很响亮地咳嗽了一声,调枝就打开门,轻声说你先走,“我马上过来。”
我就骑车回学校。但是今天没给老金打招呼,这家伙就把大门小门都锁死了,我想叫门,又怕一会儿调枝来了惊动老家伙。我忽然想起学校操场的西北角专门留了一个洞,是为了方便学生去围墙外拣球开的,仅容一个人爬进爬出,平时也有一个小铁门堵着,但一用力就能推开。
那会儿我还没发福,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墙洞里爬了进去,然后又绕到大门口打开了小铁门,再绕回去取自行车,三折腾两折腾,骑车到门口时调枝已经快到校门口了。
校门口快拐弯的地方是村会计家开的一家早餐店,早上专门卖些馄饨包子给上学的学生,过了早餐时间就关门,因为村长家在学校的正门口也开了一个小超市,村会计自觉地与村长保持差异化的竞争。
我以为这破早餐店晚上肯定没人守着,就与调枝并排走着时小声地说话,我说你先进去,“声音轻些,一会儿我关好门就上来。”
调枝就自顾走了,等我关好门窗上楼,回头一看,却见早餐店的后窗出现了灯光,我想坏了,刚才路过时说的话肯定是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我进了宿舍,调枝要开灯,我说先别开,“今天有点麻烦,估计是被人盯上了。”
我在阳台窗口上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见门卫室的灯也亮了,然后看见老金和一个老太婆站在路灯下说话,我把眼镜片紧贴在眉骨上,看清是村会计的老娘。然后我就看到老金拿了手电筒往宿舍区走来。我叫调枝在床上别出声,然后自己把门上的挂锁锁上后赶紧从走廊另一头的窗口爬了出去,一只手紧紧抓住窗框的一角,贴壁站在一边的窗沿上。
老金上了楼一间一间的推房门,不少房间都是开着的,因为那些房间都是离学校较远的老师平时用来午睡的,基本不上锁,推到我那一间却上锁了,老金就自言自语说老四怎么会上锁呢?就拿手电筒在走廊上晃了晃后走了。
老金下楼后大声跟门外村会计的老娘说都查了,“连个鬼都没有!”老太婆也大声说自己刚才明明听到小铁门开门的声音,“真是活见鬼了!”
我小心地从窗台上下来,一口气都没缓过来,就跟调枝说刚才要是动作稍微慢点,我俩就被老金逮个正着了。调枝却嘲笑我胆子小,说大丈夫敢作敢为,“连偷鸡摸狗都不敢,还是怕你那交际花老婆吧?”我说家里的烂货我根本不怕,主要是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真要是出了事,我爹会把我揍个半死。”
调枝还要说些啥,我就把她按倒了,说来一趟不容易,不说这些破事了。
显然,调枝自己也有点心虚,不敢像上周那样放肆地叫唤。这一晚我俩匆匆地做了几次,五更刚过的时候,调枝就要走,我说那你晚上睡哪?调枝说自己白天在车间里拖了几卷面料在店里当床,再往身上盖条被子就能对付一晚了。
我问调枝,我说老四对你是不是真心的?调枝说心长在你胸口上,“我怎么知道?”
我说那你愿不愿意嫁给老四?
调枝说老娘上次就跟你说了:我在老家有男人有孩子,“我嫁给你,不就犯了重婚罪?再说你他娘的家里那货都还没处理掉呢!”
我说只要你愿意,处理家里那货是分分钟的事!“我爹给我的要求是只要找好备胎,就同意我离婚。”
调枝叹口气说说其实结不结婚也不重要,“关键是你得先离婚,否则的话这破事迟早得露陷,到时我就变成第三者插足,责任全都在我这里了,我又是外地人,还不被你家里那货给整死?人家可是政府里的人。”
我想了想觉得调枝说得没错,就说那我今天跟你一块儿去睡地铺去,“家里的事我尽快处理好,然后咱俩名正言顺地日弄。”
调枝说那破店在马路牙子上,比在学校里还扎眼呢,你还是睡在这里吧。
我把调枝送出校门,然后小心地关上门回到宿舍继续睡觉。
第二天周六上午我有两节课,早上我起得很晚,直到快上课了才匆匆在水龙头里抹了把脸去教室上课。
上完课,我把村长的儿子叫到办公室,说今天下午你把所有的男生带上,“跟着我去打扫乡政府的大会堂,晚上我请你们去花货饭店吃大鹅饭。”
村长儿子说没问题,“谁敢不来老子卸掉他一只活腿!就是不知道要带哪些工具?”
我说最好要弄几辆板车,还有铁耙、扫帚等。村长这儿子打小被他爷爷奶奶用那时流行的“青春宝”、“双宝素”之类的保健品泡大,才14岁的年纪,已经长到一米八的身坯了,鼻孔下还长出了一圈淡黄的胡须,平时不要说在班级里是地位仅次于我的老大,就是在全校都快成一霸了,连初三年级最壮实的男生都怕他。
放学后全班男生去自己家里吃了饭,然后跟各自的家长不知道撒了什么谎,都拿了工具来乡政府干活,正如班长跟我打的包票那样,一个男生都没溜号。
我带着三十多个男生拉着四五辆板车浩浩荡荡地进了乡政府大院。老王刚吃完饭在午睡,说老四你他娘的找帮孩子来能把这一大屋子清理干净?我说要是来帮大人还不一定管用,“这可是我带了快两年的嫡系部队!”
见老王还在东张西望,我说你昨天说的话算不算数?老王说哪一句?我说就是这破屋子里的东西全归我处理。老王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早盯上了那些破烂?“这可值些钱呢!”我说有钱大家赚呢, “几万几万的我就不沾手了,这小钱也得分我点了吧?再说,清理这一屋子的破烂,找些人手也得花老钱呢。”
老王挥了挥手说你爱咋整就咋整,“我下午还要去局里汇报,就说最迟下周一,这破屋里就能存储货物了,你和花货做不做得到?”
我说没问题,“晚上你最好叫花货带五金店的老板来看看,给这破屋换个门装个防盗窗啥的。”老王说花货早上已经带着人来量过尺寸了,“等你记起来,黄花菜都凉了!”说完就自顾骑着那辆破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我指挥我的嫡系部队把所有快烂掉的零星废铁装到了板车上,然后带着一半的男生拉着板车去镇上废品店,另一半留下来继续处理里面的那些废钢管和烂谷子。
从乡场上到镇里有五六里路,班长和几个力气大一些的男生轮流着拉板车,其他几个则在后面推车。这帮家伙只要凑在一起,就一路的撒野,不一会就把废铁拉到了镇上的废品店,尽管我一路直忙着捡拾从板车上滚落下来的废铁,累个半死,但好歹把这几千斤东西给换成了几千块钱。
等我们从镇上回来后,剩下那几个家伙已经把大会堂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只是外面空地上还堆着起码好几板车的废铁,大多数是还没烂断的长长的钢管,用板车不好拉。我说要不去叫辆农用车吧。村长儿子说他小叔就有一辆,今天刚好没出车,“我去叫他来。”
我说这不太好吧,“今天你这样出力,下次你爸要骂我了。”班长说我爸要是敢骂老师的话,“我就叫我爷爷揍他!”一帮小家伙就大笑起来。
班长不一会儿就乘着他小叔的农用车来到了大会堂前,一干人把所有的钢管都装到了车上,大概有两三吨左右。我挑了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坐在车厢里同去卸车,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和班长坐在驾驶室里一起去镇上。路过花货饭店的时候,我打开车窗叫花货做两个红烧大鹅,“准备三桌的简便饭菜,一会我要请客。”
听说有大鹅吃,车上这帮破孩子就很开心,唱的唱跳的跳……
这一车的废钢又卖了好几千块钱,我塞给班长小叔两百块钱,这家伙要客气,我说你就收了,“晚上一起吃饭!”
等车子从镇上回来,留下的那帮家伙已经在花货的饭店里等了。
吃完饭,我叫那些破孩子赶紧回家,这些家伙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对他们来说,老师临时叫干点活,都可以在家长面前理直气壮的,更何况老师还给他们吃大鹅呢。
我给了花货500块饭钱,花货死活不要,说都一个锅里吃饭了,还分什么你我?我说这钱你得收,“你猜猜我今天光卖废铁就赚了多少?”
花货说多少?我说一万多块钱了!“你可千万别跟老王说,这家伙要知道我赚了这么多,会想我要钱的。”
花货说这么多啊,“那这饭钱我得收!你放心,我跟老四是兄妹,跟别人,那就只是朋友关系了。”
我说装门窗啥的要不要我也出点钱?花货是知道我这个揩桌布的吝啬的,忙说这钱她出得起,“只要那些货到手了,清明节就都能赚回来的。”
我俩正在花货办公室里说着话,楼下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一听排气管这惊天动地的嘈杂声,我就知道是老王的那辆破摩托车了。
随后隔壁超市里就传来了阿观老婆的哭声。
老王是与阿观一起回来的。阿观大概真的在派出所里挨打了,额头上还有血迹,走路一瘸一拐的。
玲娣干嚎了几声后就没事了,然后就端出一面盆清水给阿观擦洗伤口。
老王坐在超市收银台前的板凳上抽烟,说这次要不是他亲自去找局长,阿观不可能这么快就给放出来!
阿观爹忙去货架上取来两条好烟塞给老王,老王不要,说要不是看在弟妹的面子上,“你把这店里的东西都撒出去恐怕也不能把你儿子这么快给捞出来!”
说完就自顾起身走了,走之前对还在忙着给阿观擦拭伤口的玲娣说:动作麻利点,一会你来岗亭把这几天来阿观在派出所里吃喝拉撒的账单给对一遍。
老王就要跨上摩托车前,我一把拉住他到花货店里,我说你他娘的一会儿要玲娣去算账什么意思?“你不好现在就算好的?”
老王说这破事你少管,“老子为了捞阿观,给局长小舅子塞了两万块钱,阿观他老婆给我的钱我一分不动都还回去了,你说我这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这家伙说完就气呼呼地骑车走了。
老王走后不久,阿观推说头疼,就不让他老婆洗头了,自顾上楼去休息。看到楼上两间屋子空空荡荡的,阿观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的炮仗啊,那可是整整五万块钱的炮仗啊!
阿观爹搀着儿子说:别心疼那些货了,只要人好好的,钱是赚不完的。
阿观老婆站在楼梯口说要去老王那里对账,阿观爹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是不是晚上又不回来睡了?!
玲娣没说话,扭头就走,阿观摇了摇头,跟爹说当初自己不同意,你非得叫我跟这婊子成家,“现在你看,都这样了,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啊!”
阿观爹只好叹口气,说不这样,又得搭上好几万块钱啊,“听爹的,等这关过去了,把这婊子休了,爹再给你换一个干净的!”
阿观说这一关怕是难过呢,“没了炮仗生意,靠这个破店,翻不了身啊!”
我从花货饭店里出来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本来想去老王岗亭里骚扰一下的,但想到这家伙一挥手之间就让我得了上万块的钱,就没勇气去了。
我在乡场上转了一圈,想现在回家去也没意思,孩子也不在,烂货肯定又去陪哪个当官的去了。我此时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找谁呢?阿观吗?阿观刚从局子里出来,老婆就去老王那里“对账”去了,到时谁安慰谁呢?
我走过农贸市场大门口的时候,几个买菜的家伙正往板车上装卖剩的菜,准备回家,我见楼上调枝的宿舍里亮着灯,就想上去找她,忽然记起来调枝说过每个周末宿舍都是让给阿凤小俩口的,就又停住了脚步。
然后我就摸到了邮局门口。老吴一个人在办公桌上喝酒,我说喝酒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老吴说你他娘的在花货饭店里吃大鹅不也没叫我一声吗?
我说这乡场还真是太小了,啥屁事都给直播出去了。
老吴说老四你今天发财了吧?
我说发什么财?
老吴说乡政府大会堂里那批货我跟老王说了多少次了想过手,“这家伙每次都以‘公共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来忽悠我,怎么给你处理掉了就不是公共财产了呢?”
我就说鳗有鳗路,虾有虾路,“你他娘的邮局这么大的地盘就自己做主都给了小个子赚钱,你还赚少了?”
老吴就咧开大嘴笑了,说都是自家兄弟,“咱就不互相戳鳖脚了行不?”
我说这还差不多,就自己找了个杯子一屁股坐下来要陪老吴喝酒。
老吴说你他娘的真是块揩桌布,“今天阿七给我送了半斤河虾,我还没怎么动,你又要来分我一半!”
我说你怎么不跟小个子一起吃饭了呢?
老吴说小个子这些日子连个鬼影都见不到了,要么陪着你们校长去镇上吃饭,要么就是一车一车的往市里送鞋子,“现在他娘的生意好了,就不把我老吴放眼里了!”
我跟老吴碰了几次杯,这家伙酒量不大,一会儿说话就大舌条了,我说老吴咱也是兄弟多年了,“你给我说实话,小个子的房租都给你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