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乡场上的那些破事(15)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15

/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那天的这个饭局总体比较顺利,这是因为这几个家伙本来就是与校长是一伙的,谁撅一下屁股大家就知道会放出什么屁。而我的在场也就是能关乎到这个屁的分贝以及甲烷的浓度而已,因为我的烂货老婆是镇政府的文教卫办公室主任,平时与教育口的这些家伙就有工作上的管理关系,尽管这些家伙也都知道我家里破事挺多的,但毕竟在外还是代表着家属的身份,所以多少也会给我一点面子的。

校长叫我先放毒,其实目的也在这里,这种场面上的微妙关系,常在人堆里混的这些渣渣能玩得很顺溜。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的因素,就像我的开场白一样苍白,要步步引向深入,得请出钱这个姥爷。

于是我端起酒杯说今儿个老板叫我先发个话,反正我的“揩桌布”名头也够大了,脸皮足够厚,就不在乎今天再增厚点吧,“我的校长的意思呢,是这顿饭不是白请的,饭后是要向大家要钱的。”

烂钉说要的是大钱还是要小钱?“要大钱的话老子就不吃了!”说罢就想起身离去,校长把烂钉按住了,说你们先听老四把话说完么。

然后我就把校长的借款计划和盘托了出来,并表示10个点的提成在出借时可以提前扣住的。

镇小的校长是个40来岁的女人,胆子比较小,说这几个点倒可以用作改善教师的福利,“就当投资回报了。”

我说钱就在那,不用白不用,你们不用,镇里那些土匪就会抢着用,无非是谁上先手的问题,我说这其中的那层窗户纸,不用我来捅破吧?“其实他娘的我已经捅破了!”

我说刚才镇小校长说就当投资,这个理解是十分正确的,“既然是投资,那就一定有收益,至于这收益归谁?我认为这就是大家的私事了。”

几个乡中的校长胆子比较大,说他娘的现在政府每个部门几乎都有小金库。

烂钉的老婆是镇城建办的副主任,他说镇小商品市场几千个摊位,每个摊位每年上万块钱的租金中都有一个城镇建设附加费的项目,每年能收好几百万,这些钱城建办收了后怎么在用?鬼知道呢,“我老婆他们办公室总共四五个人,轮流往国外考察,不想去的,每人发一万块钱的补偿,一下子就变成万元户了。过年过节的,发各种名目的奖金,“唉,我们这些教书的,清汤寡水就那么点工资。”

这些校长的家属基本都与政府有点瓜葛,镇政府里面那些破事,实际上大家都门儿清的。

 

我的屁话说完后大家就都喝了杯中酒表示认可了,然后校长就一个一个的轮流给大伙敬酒。

敬阿寿的时候,这家伙就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张50万的存折,说你的运气不错,财务今天刚刚把一张存折交给我,我还没把它锁到家里的抽屉里呢,今天就要易主了,“他娘的存到银行里,每个月也就几百块钱利息,还不够老子吃顿饭,你要用,直接拿去用就是。”说完阿寿就把存折扔给了旁边的校长。

校长也爽快,他今天是做足了准备的,直接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抽出5刀毛币扔到了阿寿的酒杯旁,说两个月后老子还是把这张存折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我看着这俩货这么一来一往,心里就明白了七分。别看校长平时黏黏糊糊的,在钱的问题上倒是很有些智商,这阿寿跟他的关系,说实话,比我跟他的关系强多了,哥俩这现场唱的戏,明显是预演过的。我想自己先放的那个毒几乎没任何用,校长这货还准备了更毒的一手,自己是被玩了。这年头。

看着那五叠淡灰色的毛币,其它几个家伙眼睛都直了,有的后悔说今天没带支票或存折来,“要不老子也能带几叠回家”。校长说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找我,我随叫随到,说罢拿出一叠新印的名片发给大家,说自己的大哥大号码就在名片上面,“有事直接打电话,不用再呼我,老子的BP机已经下岗了。”

听说校长新买了大哥大,镇小的女校长叫拿出来大家过个眼瘾,校长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比红砖还厚的小包,刺啦拉开拉链,里面就是那个黑色的“大哥大”,校长说也就万把块钱,“你们做一单生意就都可以买上了!”

烂钉说一会散席了你到我办公室里去一趟,“他娘的这个学期收上来的附加费,老子根本就没叫财务去存银行,都躺在老子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睡觉呢。”

校长说反正你把现钱交给我,那十个点就自动扣下了!

都是熟人,有些话也就不展开了,展开了也说不清,那些钱,其实这些家伙几乎都在偷偷地挪用,可能从没这么大规模地拆借过。于是就纷纷在酒桌上落实了各自的数字。

这一桌饭,校长收到了300万块借款的意向。这些家伙虽然几杯酒下去后都有些兴奋,但似乎脑子都还好使,各人大概都在想自己的心事,一下子桌面上就安静了下来。我朝校长看了一眼,又朝大哥大看了一眼,校长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说过两天我一个一个找你们要钱,“咱们也不搞什么君子协定了,有些东西写到纸上,反而比较麻烦。”然后校长就拨通了小个子的“大哥大”,说自己已经给他筹了300万块钱了,小个子电话那头都来不及说些感谢的话,说还是老政策,“你只需给我270万就成!”校长打电话时开了免提,小个子的承诺这帮家伙都听到了。

然后酒席就散了!

 

实际上那天酒席散后我是有点郁闷的,不仅仅是因为被校长阴了一把,还是对自己的深深失望。这些家伙,混个一官半职,来钱就这么轻松,老子在乡场上混了好几年了,最后才混成个“揩桌布”的名头,比他们差远了。其实镇长私底下也跟我透露过,说要我表现好一点,“要么调到镇中来做个一官半职,要么你就去另一所乡中先做副校长。”但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乡场上,现在看来,自己是错过一次发财的机会了。

但我好歹刚刚也赚下了万把块钱,我想他娘的只看见和尚喝粥,没看见和尚受戒,赚这种昧良心钱,说实话风险也是很大的,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

散席后我没回自己的家,我现在觉得那已经是个临时的窝了,而宿舍才是我真正的家了,特别是跟调枝胡搞以后。

我回来路过菜场的时候,借着酒劲在楼下喊调枝,调枝已经睡了,穿了睡衣出来在阳台上说深更半夜的你疯了?

我招招手,要她跟我去。调枝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我先走。最近忙,这家伙已经约我好几次了,我都没叫她过来。

我便觉得自己就这样睡了调枝后感到欠了她什么似的,回到宿舍后就先去办公室里拿出五千块钱准备犒赏她。然后就喝了点水等调枝,但是这家伙一直没来,我就急了,又骑了车出去找她。

半路上,调枝说前几天我要过来,你他娘的装逼,今天老娘来大姨妈了,你却叫我过去,“怎么日弄?”

既如此,我说那就不回宿舍了,在店里说两句话就走。

在店里,调枝说你有急事么?

我说有好事,说罢就掏出一叠钱给她。调枝说自己每个月也就三四百块工资,“这么多钱,见都没见过,老四你是抢银行了还是贩白面了?”

我说他娘的反正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你放心拿着就是,买几件好看的衣服穿穿。”

调枝拿了钱在手里掂了掂,说他娘的婆家就花了几百块钱就把我娶进门了,“老娘跟你睡了两次就赚了5000,这生意值!老四你他娘的应该早点把我放倒,”说完就抱着我要亲嘴,我说算了,亲了又解决不了问题,俺还是回去睡了。

 

校长搞到钱后,小个子就去了趟上海,然后把一套流水线给买了回来。

然后就要招人。但是过完年后很多外地人都找到了工作,招人比较困难。菊英就急了,家里这摊事都是她张罗的。小个子说自己机器也买来了,钱也搞到手了,“你他娘的总是说厂里的破事不用我管,那你现在倒是给我整出人来啊?”

菊英就开始抓狂,她到店里问调枝说还有没有老乡可以介绍几个过来的?调枝说这个时候招人确实比较难,“要不我回趟老家吧,你要多少人我都可以给你带出来!”

小个子手里有钱了就牛逼起来,说调枝你立刻动身,“你来去的车票和你老乡路上的所有花销,我全包了!”说罢就扔给调枝一叠钱,“回来实报实销,多退少补!”

这样调枝当天就被小个子夫妇逼着动身回老家了。

调枝走后的那几天我非常无聊,老王现在一有空就跟玲娣胡来,我根本都找不到他的人影。花货忙着发炮仗收钱忙得饭店也交给阿军去管了。我去找老洪,但是卫生院的医生说老洪这些天正忙着跟老婆离婚,“我们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呢。”

而校长自从给小个子解决了钱的问题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几乎天天去县城里玩,偶尔校长也会不咸不淡地邀请我同去,但我明显看出来不是真心实意。这钱他娘的真是好东西,谁是穷人谁是富人,立马就分清了。我晚上睡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时,非常的失落,既后悔当初自己没听镇长的话去做副校长,又后悔出主意给校长拉场子借钱,现在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而我他娘的反而一天不如一天了!

 

跟我一样失落的是吴局长,这家伙终于拿到了小个子给的两年房租,镇邮电局领导那一关总算过去了。但小个子毕竟是生意人,付了钱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太热络了,现在到了每顿饭都要自己做的地步了。

好在菊英还念旧情,再忙的时候也会关照老聋子要给老吴送些饭菜。但是老聋子耳聋眼睛好使,他看出自己儿子现在已经不把老吴放在眼里了,所以送饭菜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让老吴很不是滋味。加上鞋厂老加班,现在开饭时间也没个准,而老吴饭点上是必须吃饭的,所以这些天大多数时间都是老吴自己做饭。

这天傍晚,我又在农贸市场晃荡,见老吴提了一个塑料桶过来,我说你在干嘛呢?老吴说他娘的连着做了几顿饭,“米吃完了。”

我手头有几个钱,便买了好几个卤菜,说晚上咱哥俩一起喝个小酒。

老吴有点意外,说你今天不做“揩桌布”了?

我说他娘的老子这个破名声在外,严重地影响了我的政治生命。

老吴说你不是一直看不起当官的么?

我说他娘的现在当官的和不当官的就是不一样了,“你看校长都跟老板一样地用上大哥大了。”

老吴说咱回去边吃边聊吧。

老吴用电饭锅做饭,我把卤菜一个个在碗里整好,然后我就去阿观店里弄酒,但玲娣不在,我只好取了一瓶白酒要付钱。阿观爹从里屋拿来一小壶高粱酒,说老四你还是喝土酒吧。我要给老头钱,老头是死活不要。

我说阿观呢?

老头说跟踪去了。

我说跟谁?

老头说还有谁?“阿观老婆越来越不像话了,几乎天天都要出门,店也不看了。”

我说她出门干嘛去?

老头说是去各个乡场里送炮仗,但是每次去都是和老王一起走的,“唉,这年头,警匪不分了,我只好让阿观跟梢,迟早得离婚,先准备一些证据。”

我说这事恐怕比较麻烦,一是老王是警察,他要去开房,阿观肯定没法找到他;二是就是找到了,谁会作证呢?三是万一打起来,阿观哪是老王的对手?“所以这事我的意见最好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把钱挣够再说,到那时,一脚把她踢出去不就行了,那需要什么证据不证据?”

老头说问题是我们家多少还是有点财产的啊。

我说你以为玲娣会稀罕你们家这点钱啊?“女人变坏就来钱,你看着吧!”

老头说明白了,一会阿观回来我就再跟他商量下一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