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印尼总统大选及政经评析（六·完）

经过数月酝酿及各方激烈的讨价还价，印尼新一届“前进内阁”的成员组成终于敲定，佐科总统果然不负笔者前文《2019年印尼总统大选及政经评析（五）》寄予的厚望，采取了具有巨大政治和历史意义的突破举措：将竞选对手反对党政治领袖帕拉波沃将军纳入内阁之中，委任其为该国国防部长，同时委任一批来自竞选期间反对党阵营的人士出任部长或副部长职务。该举措彻底颠覆了在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政治体制下，必然出现的“胜者通吃”的由胜选政党团体垄断内阁席位的定义！

然而，据当地媒体披露的信息观察，近期该国的一些专家学者和政经评论人士对上述政治改革举措的评论还停留在笔者前文所述的“意义相对有限”的那一认识阶段，即：认为佐科总统之所以纳入部分竞选对手阵营人员进入内阁，只是基于稳定该国社会情势降低政治热度的权宜之计，作为换取他未来一段时期施政更为顺畅的交换条件而已。并未将该政改举措上升到或者他们尚未认识到笔者指明的“意义十分巨大”的更高阶段，即：该政改举措是佐科总统站在历史的高度、出于反思过去十余年来、自梅加瓦蒂前总统在任期间做出的采纳西方“一人一票”民主选举制度后，该国顺利实行4届此种总统大选制度所反复暴露出的该选举制度必然附带的固有弊端、而着手改革该国政治体制、克服该选举制度的顽症、完善治理结构、探索培养国家后备政经人才等的长效机制，寻求达到将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政治体制和东方“民主集中制”的协商民主政治体制进行融合、取长补短而力求创造出一种集该两种政治制度的优点于一体的适合印尼国情的新型民主政治制度的战略目的！

笔者在此愿再次重述前文的一段论述：“……如若佐科总统能在任期内发挥自己卓越的政治智慧、充分表现出宏大的政治格局和锐意改革政治体制的勇气，能将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政治体制和东方‘民主集中制’的协商民主政治体制进行融合，取长补短而创造出一种集该两种政治制度的优点于一体的新型民主政治制度，其政治意义将十分巨大，他在印尼的历史地位必将因此而大幅提升！如若其改革成功并获取不俗成效，无疑将为其它国家提供宝贵的改革政治体制的经验，为各国探索有效的政治制度提供光辉的范例！……”

这一政治体制改革关键步伐的迈出，标志着印尼新一届政府在探索新的民主选举制度尤其在内阁成员选拔方式和范围方面打破了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政治体制的固有框架，否决了该政治制度下胜选方“天然”拥有垄断分配内阁席位权力的“政治正确性”，具有显著的进步意义，同时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由于参与竞选的双方或多方在开展竞选活动期间，已经知道无论谁胜谁败，选后都有机会争取到某个平台，参与治理国家、施展本人才能、实现为国为民服务的政治抱负，有机会实施本党的部分或全部施政理念。因此，在总统大选的竞选过程中，各方都会采取更理性平和的竞选策略和方式方法，会更加聚焦于向选民阐释其施政理念，有利于参选的各方阵营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进行良性的选举竞争，有效地避免恶质选举文化的滋生和蔓延，比如被有心人纳入本应禁止在选举中涉及有关宗教、族群和极端思潮等因数作为选举议题和手段；

2）由于竞选各方的政治理念存在差异，不同政党胜选后执政方略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虽然在目前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政治体制框架下，胜选方也会适当吸纳败选方竞选政纲中的合理部分。显然地，在采取吸收胜败双方精英人士入阁的新体制后，在整合实施治国理政大政方针时，无疑会更有利于容纳竞选各方的政见理念，形成更完善理性的“当选总统的施政远景”，为更全面施行“良政”创造更为有利的条件；

3）由于选举胜败双方都能进入内阁共同执政，大大消减了国会反对党的力量甚至没有事实上的反对党，因而西方“一人一票”制民主选举政治体制下固有的顽症之一，即：反对党对执政党的执政方略“为反对而反对”所出现的几率会大幅下降，有利于凝聚各方力量，在面对国家的长远发展与短期利益矛盾或民众的长远利益与短期利益冲突局面时，有利于执政团队做出更符合国家长远发展目标和民众根本利益的决策；

4）由于胜败各方都有代表入阁，可以有效安抚不同社会群体的民心，有利于选后迅速弥合因选举导致的各阶层民众的政见分歧，大大降低各群体民众之间的相互冲突，有利于团结全国民众一心一意建设国家，从而起到避免西方“一人一票”制民主选举政治体制下固有的因选举导致社会各群体的分裂对立，当选总统在胜选后难以弥合各方民众之间存在“裂痕”的困难局面；

5）由于能从胜败各方的精英人士中挑选内阁成员，因而选贤任能的人才来源渠道更广，可供挑选人员更多，有利于当选总统站在更高的地位、从全局的角度、从实现国家长期稳定发展的根本利益出发、跳出政党政治的狭隘层面、从各个政党包括反对党的政党整体层面考察挑选使用及培养治国理政的人才，有利于为该国培养未来政经人才探索并奠定更完善的长效制度基础；

6）由于选举更为理性平和，胜败对各参与方利益得失影响相对更小，有利于避免国内宗教极端势力、民粹势力及种族偏见人士等借选举平台做出不利于社会各界稳定和睦、不利于各宗教团体和谐共存、不利于各族群民众和平共处等的与选举无关的事宜干扰选举的行为的发生；

等等。

近期有关地方首长的遴选制度的反思也已见诸报端。依笔者之见，该反思“风声”亦属于佐科总统新一届政府尝试改革该国地方官员选拔制度的相关政治制度的有意为之。如何将德才兼备的优秀人才选拔出来？如何避免因现有选举制度导致参选人员耗资巨大、当选后为“赚回成本”而有意无意地陷入贪污受贿的恶性循环？如何在保障普通民众拥有选举权利的基础上降低选举成本？等等。这些问题考验着印尼新政府的政治智慧。

笔者愿重述前文《2019年印尼总统大选及政经评析（五）》里的一段论述作为该系列评论文章的结束语：“……可以断定在实施改革的伊始阶段，肯定是不完美的，需要在逐步的具体推进改革过程中，通过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逐渐加以改正完善之。同时，社会各界也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足够的耐心，要明白任何改革尤其涉及到政治层面的任何改革，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进行不断的‘试错’‘改进’，不是能在佐科总统短短的一个任期内就能圆满完成的使命……”。

（完）

杨钦松

2019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