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的民主信念
陈敏昭
(节选自《民主的内涵与外延(修订版)》序言)
【题记】
世界上最好的政府形式是民主制度,因为这种政体最有利于促进人民知识和道德水平的提高,从而保证了国家经济的不断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专制政府喜欢人民养成消极服从的性格,在毫无权利、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握,也不能靠自己取得成功的情况下,人民也容易养成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的消极懒惰的性格,因而人民的素质不能得到提升。
——网友“爱玩猫的老鼠”
非常汗颜,数年前浅薄无知的我,从网上下载了一些东西略加整理后冠以“民主的内涵与外延”放在了网络上。没有想到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和转载。这让我非常惶恐,一直想尽快进行修改和完善。这一段时间,我没有太多的教学任务和写作计划,正好用来了却这块心病。在修改过程中,我采纳了部分朋友的意见和建议,采取中立化的立场和议论方式,希望更能够贴近现实和被更多人所接受。
我们必须承认,中国需要溶入世界,任何独树一帜的所谓的特色政治只是保护愚昧、保护落后和保护特权利益。有特殊规则的世界不可能是和谐的、稳定的。诚然,民主的世界应该是多样的、多元的,但是,那指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换句话说,作为人类的一分子,我们应该接纳、遵守和尊重关于一切人的、普遍的价值观念,这就是以人权为核心的、限制政府权力的民主与法治。
我们不只是要溶入地球世界,在建设协商、稳定、繁荣的地球村的同时,随着人类访问太阳系、访问银河系、访问宇宙的技术的逐渐完善以及外星生物机器人访问地球的增多,我们还应该尽早着手准备与外星生物一道,共同建设和谐共处的宇宙。
风物长宜放眼量,既不要被一时一地的利益所蒙蔽,也不要被甚嚣尘上的意识形态所蒙蔽。张开双臂吧,勇敢地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全球化宇宙化的民主时代罢!
人类自诞生以来,随着经验和知识的积累,智力和思想也越来越丰富。人们逐步发明了各种工具和技术,又建立起各种组织形式,以便能够集中各种各样力量并且获取更多的能量来使自己不断发展壮大,战胜各种困难。组织的需要和效率的本身要求,使得人类的分工越来越精细,协作越来越紧密,人群也越来越集中。为了满足更多人的需求,以及为了解决发展带来的问题,又必须依赖更多的能量和物资的投入,否则便难以为继。能量和物资投入的越多,问题不见减少反而更多,从而形成恶性循环。这些问题在南亚和东亚某些地方屡见不鲜。历史表明,人口数量与资源消耗是正相关的,呈现出指数增长,这使我们的资源和环境的压力越来越大。能不能使用最少的能量消耗达到最稳固而有效的组织形态呢?
肯定的回答是:能!那就是充分发挥人们的精神自觉,减少物质的需求,倡导一种朴素自然、平等互爱和追求精神富足的风尚,自觉而内省的精神活动,尽量不破坏或者少破坏自然界的平衡,并以遵循宇宙的平衡规律而保持内心的喜悦。精神的自觉能够大大减少物质的投入、减少物质消耗过程中所引起的混乱、减少物质使用过程中的纷争与浪费。人们将因为精神的富有和宽容而获得社会的和谐、团结、积极、进取和大度,从而更加富有创造力,国家和政府也因此变得更具凝聚力和稳定。
但是,总有一些人依赖专制和强权把有限资源集中到少数人手里。物质的争夺产生各种不公平现象,不公平又使道德沦丧、信仰缺失、精神失衡、犯罪增加等。更要命的,本应秉公办理公共事务的政府和政府官员却利用民众赋予的权力低三下四地为利益团体和掌握权力的个人谋求私利,而民众和法律却奈何其不得!在这种情况下,民众只能退而求其次,但求自保和自利,又有多少人愿意顾及公德和职业操守呢?行政机关、企业、媒体、学校、医院等众多场合缺乏基本的公德和职业操守的行为就是这种社会状况的反映。在这种挥之不去、弃之根深的浮躁之中,再多的能量和物质投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所以,追求简单、朴素、自然的物质生活和平等互爱、自觉而又内省的精神生活,应该成为我们大家的共识。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痴话梦话,但是仔细想想,人类那充满血腥的历史、我们面临的困境以及我们的子孙面临的更加困难的处境,我们的最终选择也只能是这样。简朴生活中最主要的、关乎大众的选择是民主政治。
有效的政治是普遍而分散的民主政治。理想的政治,当是民主权利与责任的统一,个体与集体的统一,理想与现实的统一。在社会成员平等、文明、克制的前提下,政治应该成为一种服务和成全。它最大限度地尊重公民的意愿,无论在社区还是行政机关,或是任何必要的团体,它让所有成员平等地行使选择权、选举权、发言权和监督权。而这种团体则应该保持相对的分散和均衡,它可能是某种自治形式,国家只在整体上和全局上维护应有的秩序,保障人们的自由和权利。与此同时,个体在受到足够尊重的情况下,分享集体的欢乐,分担集体的责任。这种分散的团体和普遍的民主,可以使组织的能量流通达到最小,信息的传布快而有序,物质的消耗少而精确,减少无序与混乱的积累,而且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个体的权利,发挥个体的作用。而庞大且高度集中的政治组织形式,个人所起的作用会非常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他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却非常大,个人权利的实现也会变得相当困难。高度集中的社会状况必然要求大量的能量和信息流通才能保持稳定;但是,大量的能量和信息流通必然增加社会的成本和混乱,使行政效率一再降低。所以,普遍而分散的民主政治,是一种最稳定、最有效的政治。这种民主政治的形式或许就是自治?公民自治?团体自治?真正的地方自治?
公正的法律与制度能够使社会总成本降低。物理学证明,相互均衡的事物之间能耗最低,正在走向平衡的事物能耗逐渐减少。相反,人为地制造了不平衡之后又要维持这种失衡的秩序,必然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且产生极度的混乱。比如近几十年来煤矿事故频发、煤矿主对采煤工人生命的漠视与践踏,煤矿主故意向司法、行政部门隐瞒事故,或者向执法者行贿,让执法者接受或默认某种行为或结果,并且继续扩大生产,加速能源的消耗等。这些代价如果不落在煤矿主的身上,必然为整个社会所负担!这不仅破坏了司法环境、制度环境和社会风气,而且严重损害了法律的公正,让人们对法律失去信任。人与人间的恶意还可能遭受到众多社会底层无情的反抗,造成更大的损失。公正是平衡的体现,因为它,各人各司其职,各取所需,彼此相安无事,无论是在工作、生活或学习中,整体效率都能达到最高。违反公正的行为,为了一点私利,必然给他人造成更大的损失,最终害人害己,伤害我们大家的共同未来。
强制破坏平衡。人与人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国与国之间的平等、互利地合作是人类的福祉。然而总有些人或组织利用特权,用臆想的、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意识形态观念强迫人们这样或那样。任何强制都会破坏自然的平衡关系,随着不平衡的积累,各方的抵触情绪和抵触力量逐渐凝聚,矛盾越来越大,混乱越来越严重,最终导致严重的社会灾难发生,生产力和环境遭到破坏,经济倒退,大多数人的利益受到伤害。此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是也。事物总是由平衡——不平衡——平衡,只不过新的平衡的实现,总是要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前苏联、东欧、利比亚的剧变以及叙利亚正在发生的事情就是例证。当然,这仅仅是极端的例子,事实上,我们日常事务中这样的问题比比皆是。
从公权力产生的源头上说,公权力是人类的一种无奈选择。美国宪法之父汉密尔顿先生曾经讲:“政府本身若不是对人性的最大耻辱又是什么呢?如果人人都是天使,就不需要任何政府了。如果是天使统治人,就不需要对政府有任何外来的或内在的控制了”。因此,公权力的行使必须:一是慎重;二是规范;三是必须受到严格的限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慎权!慎权!还是慎权!也只有在能够实现第三点的前提下才可能做到慎重和规范。公权力的使用只有公众共同行使才是最合理的,然而现代社会的复杂和人口的众多,使得人们只能选择代议制、只能选择少数代表来行使权力。即使是民众选择的代表,其权力的集中亦将导致权力失衡,产生不利于民众的后果,遑论那些不让民众选择而由领导指定的代表,他们的权力是领导给的,又不是民众赋予的,谁会把民众的利益当一会事儿呢?以权谋私和以公共的名义损害私利都是这种失衡的体现。所以行政强制应该尽可能地少,应该让所有民众平等地广泛地参与决策,提出要求和实行监督。只有公民自己选举的行政者才能从内心里代表民意,接受公众监督,才能有真正的为选民服务的自觉和行为,而不是靠高薪保障其履行职责,也不是靠上级的高压而产生的臣服。
很显然,对权力的软弱无力的道德祈求无异于与虎谋皮、画饼充饥。只有从源头上、制度上分解集权形式,建立行政权、立法权和司法权三全鼎立,保持权力之间的均衡,这是许许多多国家带着血色的政治实践证明了的真理,也是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之一,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它、排斥它、反对它呢?乔治·华盛顿先生在第二任总统任职结束时发表的《告别演说》中提出,要“正确估计支配人类心灵的对权力的迷恋及滥用权力的癖好”,“行使政治权时,必须把权力分开并分配给各个不同的受托人以便互相制约,并指定受托人为公众福利的保护人以防他人侵犯。这种相互制约的必要性早已在古代的和现代的试验中显示出来”。 托马斯·杰斐逊先生也讲到:“信赖在任何场所都是专制之父;自由的政府不是以信任而是以猜疑为基础建立的。我们用制约性的宪法约束掌权者,这不是出自信赖,而是来自猜疑。……在权力问题上,不要再侈谈对人的信赖,而是要用宪法的锁链来约束他们不做坏事。我们的制度设计,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即使不幸碰到一个坏蛋作我们的领袖,我们一样会过得好。”我们可以将这段话概括为“信任是专制之父,怀疑是自由之基”;还有人讲,“选择得到的是真实,委任得到的必然是谎言与欺骗”。我想,不会有人怀疑这些话的客观性罢?!
政权,是人类的一种无奈选择,“人类的恶行把政权强加在人类的头上,所以政权通常是人们的愚昧和错误的产物。政权本来应该制止非正义的行为但是它却给非正义行为提供了新的机会和诱因,其效果却是把非正义的行为具体化和永久化了”([英]威廉·葛德文《政治正义论》)。那么,政治呢?从理想的角度讲,是一种神圣的处理公众事务的理念和行为,它代表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面貌、一个国家的文化与进步,一种人类共同的责任与信念,理所应当地遵循权力均衡规律,以最小的代价,让最多的人分享文明的成果。
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人们选择理性而不再依靠激情:人民选择自由而不要专制。但这并不等于说可以指望民主政治制度自动建立,并且维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恰恰相反,民主的理念历久不衰,但实践起来却是摇摇摆摆,很不稳定。渴望自由可说是人类的天性,但却必须学习如何实践民主。历史的门枢能否使自由与机会的大门继续开启,取决于人民自己的献身精神和集体智能,而不取决于铁的历史法则,也肯定不取决于那些自封的领袖所虚构的善行。健全的民主社会并非只是人们为实现自己的个人目标而竞争的场所。民主制度要有公民的关心爱护才能蓬勃发展。公民自愿运用自己得来不易的自由参与社会生活——参加公开辩论,选出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代表,同意在公众生活中需要忍耐和妥协,以及自我负责。民主,既要享有个人自由的权利,但是也要同其它公民一起分担责任。
2013年4月14日星期日,陕州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