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古稀的爷爷带着奶奶到城里闲住的时候,却颇感到有些落寞,像是被囚禁在鳞次栉比的鸽子笼里。
这应该是真实的,在我也感同身受。住得久了,只是觉得闷。我印象的城里没有太多生活印迹,只有寒假和暑假,即使有拥挤的人流和节庆的爆竹,热闹也仿佛是他们的,我永远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
“南关到北关,五里零三砖。”这是老人们对城里的印象。对于年轻时候在这里工作过的人,清晨起来还是值得在街上走一走的,但商号早已不是过去的门面,上世纪50年代的戏楼也被卖鞋袜的摊位占据。
老人们睡得早,城里还算安静。倘若在乡村,花丛里、果树上都有昆虫吟叫,蛐蛐、蟋蟀……各种声音,成为合奏。这样奇妙的音乐,我在城里确乎未曾听到过,所以商业越是繁华,景物就愈是冷漠。
“城里连蛙鸣也没有的……”他叹息说,“到夏天,大雨之后,你就能听到许多蛤蟆叫,那是都在沟里边的”。
“蛙鸣是有的……”我证实这件事情,是在爷爷过世几年之后,地产商们为销售新开的楼盘,也在楼盘附近人工开凿了湖泊,原来城里的蛙鸣如此昂贵。
乡村却远不必这样,乡村的夏季要好得多了。爷爷离休以后,在家里养了两只大白鹅,待到雨后,四处蛙鸣的时候,便赶到村外树林中的洼地上浮水。两只大白鹅也诚然可爱,浑身雪白,戴了红顶子,赶到街上,便蹒跚走,展开翅膀,互相招呼,总在一起。
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们,学了老师的声调,在学校里背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或者跟电视机学了“前面两只鹅,扑通跳落河。”——然而孩子们只是诵,只是想象,却没有见过。
乡村的水也好,不用添加剂,永远是清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