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的成功与失败(1)


马克龙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失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失败,而是在美国鼓励下一个时代的演化。在社会变化面前,没有任何预定的合理的逻辑,结果即为逻辑。特朗普的自私政策并没有不对,它只是对罗斯福开创的理念的一个反动,反动不得人心,但若成功则不再被看做反动。

马克龙则坚持二战后一路走来的政策和理念,认为它们带来了世界的和平和经济的繁荣,造就了第三世界的经济成长,这是应该坚持的理念,所谓的改革也是基于它的基本精神做些调整。但现在特朗普式的民粹主义持续发酵,它是二战后新自由主义的产物,但又是它的反动,这符合历史的一般发展路径。两种观念的碰撞和斗争将是长期的,民粹主义将不断成长。

那么,是什么给了它成长的土壤?东西方两大阵营的对峙结束之后,战争的阴霾散去,经济发展在信息技术和科技革命的影响下以新的面貌出现,时代的巨变将会淘汰大量的弱势群体,而所谓弱势群体将演变为普罗大众,而跟进时代发展的则是精英群体。08年的经济危机更让这样的态势血淋淋的展现出来,它对穷人的影响将远大于对富人的影响,而富人表现得麻木不仁也点燃了前者的怒火,华尔街运动就是一例。

世界不能再按照以前既定的轨道前进,但往何处去?特朗普最先给出了答案,这将推翻战后70年精英坚持的认知,世界因美国而变动,民粹主义不断蔓延,法国也经受了这样的冲击,马克龙赢得总统大选,战胜了民粹主义,因为他本人作为政治神童和新秀即代表一种变革。

有一种观点认为经济的普遍繁荣则必然会改变穷人的生活水平,而经济的发展则需要富人,即一部分人来推动,那么经济政策则相应的保护富人的利益,但这似乎疏远了穷人,忽视了穷人的利益。马克龙就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推行他的经济政策,他取消了富人税,施加在富人身上75%的富人税被认为抑制了法国经济的发展,很多富人移民到海外,先进生产力的流失让法国经济的发展后劲乏力。

税制的改变对社会产生影响需要一定的时间甚至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期,而且人们接受新税制也需要这样的时间,在一般的观念里,新税永远比不过旧税,通过税制改革将触动很多人的切身利益,而起来反对税制改变的往往不是利益受害群体而是被精英鼓动起来的群体,他们或者并不会由此受损。社会就是这么奇妙,任何理性的逻辑都要靠结果来定性。取消富人税也并不是一只灵丹妙药很快就会促使经济的增长出现明显不同的转机,但利益似乎由此重新分配,而且看起来更加不合理,马克龙被冠以“富人总统”的称号。

一般理性的辩论是可以的,但简而言之的扣上帽子则没有任何辩论的空间甚至哪怕一丁点的理性。既然如此,税制的改变则必须一条一条的按照社会实际来推行,既然被标以富人总统,那么提升燃油税则必须人们已然对上述税种不再持反感之时,或者在推行之前做一些沟通和听证的工作,但是这两者他都没有去做,为了加快改革,马克龙决定提升燃油税的税率。

这引发了旷日持久的黄背心运动,一些司机走上街头去抗争,这带动了一些穷人群体和农村民众的加入,认为这一税收的改变将影响他们的生计。引发抗议的并不是改变的步伐而在于关键的那一点,但是这却绑架了整个道德和社会正义,因此反抗马克龙的运动一直在进行,即使妥协和放弃这一改革都不能平息人们的抗争,即使抗争没有了立足点却依旧有持续推进的理由,马克龙在侵蚀穷人的利益,他必须下台!

反过来说能否通过扶持穷人达到改变穷人生活境遇的目的呢?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任何需要达成的目标并不能一蹴而就,但是打出的旗号必须正确,否则永远也达不到目标,中国的改革之所以成功而其他模仿者收效不大也在于不能做到这一点。释放更多的社会资源和机会给予穷人也是一条路,机会越均等则发展动力越大,经济越会取得突飞猛进的成果,二战之后的美国如此,中国历史上新朝之初也是如此,中国90年代国企改革造成的影响也是如此,首要的工作是做出正确的姿态,打出为民制产的形象,即一切为了普罗大众的利益这一形象。

马克龙没有做到这一点甚至否定了它,他的前任们特别是密特朗与他相比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强调社会主义,但经济发展却受挫了,只是没有引发人们如此广泛的争议,世界上当然没有完美的事物,但马克龙绝对可以避免很多失误而不会引发对他的抗议,但是他的出身、视野、观念决定他根本不会关注这些问题,因为他本人就是充满了傲慢与偏见,这是他的硬伤。

民众并不会短时间领会政策对他带来的实质影响,即使释放了社会资源和机会也是如此,这将更加鼓励竞争和根据能力来决定命运,而这同样也将走向贫富差距扩大的不归路,这也是经济繁荣的宿命,繁荣也将带来掠夺,保护产权也将限制社会资源的重新分配,所以必须引导富人们开疆扩土否则也只能实施富人税,这样的循环往复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宿命。

帮扶穷人、提高社会福利水平,这是欧洲特别是法国一直秉承的理念,它可以让人们不工作就能生活的很好,这样的制度拖累了经济的发展,欧美政治先贤们早已认识到这个问题,所以现在这样的观念是遭到摒弃的,这或者也是马克龙对穷人充满了傲慢的理由。

总之,马克龙先生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法国,而他看起来实在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