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影响实体经济
这次金融危机对我国金融没有多大影响。我国金融体制经过十多年的市场化改革,不良资产越来越少,监管机制也不断完善,已具备应对危机的良好基础,总体运行是稳定和健康的。另外中国金融的开放程度不高,不开放的部分就是天然的防火墙,因此能够有效地防范和抵制国际金融危机。在今年全国人代会召开前五天即2月28日下午,温家宝总理在网上与网友交流,他说了一句话:“中国管得了自己的事,管不了世界的事情。”就是说虽然中国面对全球金融危机无可奈何,我们管不了世界的事情,但是中国的金融运行是安全的,我们已经管好了自己的事,国际金融危机对我们的金融不会增添麻烦。
从目前情况看,我国经济受到的主要影响是在实体经济方面。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给大家回顾一小段历史。都说我们现在进入了信息社会,这个信息社会,它是信息科技革命的产物,那么谁是信息科技的肇始者呢?是美国。美国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意识到以信息化为主的高新技术产业对国家经济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因此大规模调整产业结构,集中力量研发以信息技术为主的高新技术。在1996年以前,美国、欧盟就开始建立知识型的低碳经济增长框架,这个时候它们做了一件可以称得上是改写世界经济格局、改写人类经济史的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事情,就是把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与低端技术、劳动、资源密集型产业,通过海外投资向发展中国家倾销,国际经济学家们把这个事件称为“产业转移”。我们中国这个大国与美国相反,我们只是按住了信息革命的尾巴,没有抢占到信息技术革命的制高点,没有成为信息技术革命浪潮的弄潮儿,因此在诸多技术领域受制于人。十年前我国就把信息产业列入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可是至今依然缺乏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这是个极大的遗憾。但我们的改革开放抓住了一个机会,就是国际产业大转移的机会。我们对全球性的产业转移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以积极主动的姿态,改革体制机制、创造条件去接受。因此在过去十多年当中,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和地方政府,都像捡到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欢天喜地,恭迎美欧送来的免费大餐,最终使中国成了世界头号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低端制造业的世界工厂和出口大国。截至2007年底,我国累计批准设立外资企业63万家,到2008年底,已实际使用外资8605亿美元,其中2008年就使用了924亿美元。全球500强企业有480多家在我国投资设立企业,跨国公司在我国设立的研发中心有850多家、地区总部超过40家。我国吸收外资连续18年居发展中国家首位,并排在美、英、法之后居全球第四位,结果就是使我国成为占据世界最大规模低端制造业的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我们中国在做了“世界工厂”之后,现在急迫的任务是什么?就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在2006年的全国科技大会上,中央、国务院提出要把掌握信息产业核心技术的自主知识产权,作为提高我国产业竞争力的突破口,要大力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在2020年把我国建成为创新型国家。今年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就提出,要“引导外资投向高新技术产业、先进制造业、节能环保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就是说不能老是把外资引来做低端制造业的“世界工厂”。
同志们,现在金融危机给我带来的麻烦在哪里?就在“世界工厂”里边——我们这个“世界工厂”的产品现在卖不出去。为什么卖不出去?
这次国际金融危机的起源是美国的次贷危机。次贷危机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在美国房地产市场上,有许多收入和还款能力有限、资信条件较“次”的人,他们通过按揭贷款方式来买房,这类按揭贷款就被称为次级按揭贷款。次级按揭贷款积累多了、时间长了会怎么样?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购房贷款人能够如期和保量还款,银行得到还款后继续放贷,让人们继续买房;第二种结果是购房贷款人不能保证按揭还款,使得金融机构的资金链断裂,于是引发金融危机。遗憾前一种良性循环的结果没有出现。要维持良性循环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不能下跌甚至不能停止上涨,这样才能使那些炒房者有钱可赚,赚了钱才能还得起按揭贷款;二是购房者必须持续不断地从银行获得贷款,或者那些不炒房的人,买房来自家居住的人,他的收入必须持续增加,至少是不能减少,这样他才能保证按揭还款。那么大家想一想,这两个条件会长期都存在吗?房地产泡沫总会有破灭的那一天,尤其是美国人的“收入”,广义的“收入”,就是只要进到腰包的钱,都是收入,这个问题大有学问,关键是他的“收入”从哪里来?我们换个角度看,从美国人的支出来看,美国人很特别,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量入为出,要根据收入来决定支出,例如我们的工资收入,那是真正的可支配收入,一个月的工资你拿来一天花光了也不欠谁的。但美国人不是这样,他不根据收入来决定支出,他是根据贷款来决定支出。我们大家知道,贷款消费是把明天的钱拿来今天花,因为你必须在明天的某个期限把今天的借款还上,这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每花一笔钱,就要欠下一笔债务,因此是负债花钱、负债支出。
美国人负债支出的机制是怎么运作的?比如你从银行借1000元来买洗衣机,银行就获得1000元的债权。可是银行借给你的这1000元从哪里来呢?从投资人那里来,因此银行要把这1000元打包成债券卖给投资者,这就出现了最近媒体上很热的一个词——金融衍生工具,这个债券就是初始的金融衍生工具。银行卖债券从投资人那里得到1000元,然后又把它贷给你买电视机,银行获得这1000元债权后又把它打包卖给投资人,最后又把从投资人那里得到的1000元贷给你买电脑,如此循环,没完没了。这是消费贷款,买房子的固定资产贷款也是同样道理,每花一笔钱就留下一笔债务。有人打这样一个比方,说如果中国人是把未来比今天多1倍的钱拿到今天来用的话,美国人则是把未来50倍的钱拿来今天用掉;换句话说,如果中国人是把未来1年的收入拿到今年来用,那么美国人则是把未来50年的收入拿到今年来用。这个未来50倍的钱、未来50年的钱,他从哪里拿?从银行那里拿。大家可想这个透支未来的风险有多大?最后呢,终于有许多人不能偿还按揭贷款,使得金融机构的资金链断裂;而金融机构的资金链断裂,就不能继续发放贷款,反过来又使消费者的资金链断裂,于是金融危机就发生了,并影响到实体经济。
美国人原来靠贷款消费、靠贷款购买我们这个“世界工厂”的产品;现在他那里爆发金融危机、信用危机,贷款成问题了,购买力急遽下降,世界市场萎缩,造成“世界工厂”产品积压,导致工厂倒闭、工人失业——我就是我们的问题,这就是国际金融危机给我们造成的影响。
我们出口的产品有多少,我们生产的产品有30%是出口。现在出口订单锐减,对中国经济造成很大的冲击,最主要是影响东部沿海地区、外向型企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所以我们目前的经济困难归结到一点,就是外部需求的减少。由于外需下降的量很大,这就影响到出口企业、外向型工业和外向型地区,因此对出口企业压力很大,企业利润下降,造成财政同比减少。由于外部需求减少,产品缺乏市场,工厂经营困难,造成农民工大批返乡失业。由于企业开工率不足,又对就业形成很大压力,这是国际金融危机给我们造成的主要困难。
面对外部需求减少、出口困难这个日趋严峻的形势,中国政府并不是束手无策、坐以待命,而是积极主动和及时有效地采取一切措施应对危机造成的影响。2008年年中,在国际能源和粮食价格处于高位、世界经济增长放缓的情况下,中央政府针对沿海地区出现出口和经济增速下滑的苗头,就及时把宏观调控的首要任务,调整为“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控制物价过快上涨”,并采取了一些有针对性的财税金融措施。9月份以后,国际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对我国的不利影响明显加重,中央政府又果断地把宏观调控的着力点,转到“防止经济增速过快下滑”这个上边来。就是总起来讲,我们的经济是增长的,但是增速已经开始下滑,这个下滑势头是外部压力造成的,我们阻止不了,但是我们要防止过快下滑,减缓下滑的速度。中央政府迅速、果断地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三次提高出口退税率,五次下调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四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暂免储蓄存款利息个人所得税,下调证券交易印花税,降低住房交易税费,加大对中小企业的信贷支持。除此之外,中央政府按照出手要快、出拳要重、措施要准、工作要实的要求,迅速推出进一步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增长的十项措施:一是加快建设保障性安居工程;二是加快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三是加快铁路、公路和机场等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四是加快医疗卫生、文化教育事业发展;五是加强生态环境建设;六是加快自主创新和结构调整;七是加快地震灾区灾后重建各项工作;八是提高城乡居民收入;九是在全国所有地区、所有行业全面实施增值税转型改革;十是加大金融对经济增长的支持力度。这十项措施,是2008年11月5日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的。当时初步匡算,实施上述工程建设,到2010年底约需投资4万亿元。为加快建设进度,会议决定2008年四季度先增加安排中央投资1000亿元,2009年灾后重建基金提前安排200亿元,带动地方和社会投资,总规模达到4000亿元。在这个之后,中央又接连出台金融支持经济发展、促进轻纺工业健康发展、促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搞活流通扩大消费和保持对外贸易稳定增长、稳定就业等政策措施,加快制定重点产业调整振兴规划。这些措施对缓解经济运行中的突出矛盾、增强信心、稳定预期、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中国人的春节特别重要,中央政府上述积极的政策措施,有效地阻止了经济的过速下滑,使全国人民人心安定,精神饱满地度过了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