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春(3):劳累下的叛逆


  共和国“一五”“二五”计划期间,“大干快上,与天斗与地斗”,高音喇叭震天喊,敢叫日月换新天,处处都在放卫星,有的地方把几丘田里的禾苗移栽到一丘田里,说成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迎接上级来检查,当官的图升官。抓晴天抢阴天、麻风细雨是好天气,围湖造田工作所向披靡。春季抢种抢插不分昼夜, 除了围湖造田,农村农闲时节,夏修河坝秋修水库,冬季大搞农田水利设施建设。农村紧跟国家发展步法,激情燃烧岁月。大战红五月,会战迎党建,激战庆八一,国庆大比武,劳动竞赛迎元旦。一年365天,除了大年三十至正月初五,天天都是苦干加巧干、会战又会战。如果说共和国“一五”期间飞速发展的工业建设是基础,同期的农村水利田园基础建设对共和国血液的输送同样是功不可没的。还是围湖造田工地。天是房地作床,月黑风高或是月朗星稀,蝈蝈蛐蛐嘶鸣交唱,在竹竿子加竹篾晒谷垫子搭建的民工住棚内,劳作了一天疲惫不堪的我,躺在用稻草铺在地面的床铺上,在左右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听着那棚前棚后红旗劲舞的飒飒声辗转难眠……保尔柯察金的名言始终在我的脑海里去又复来……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我越想越彷徨越想越茫然,显然这里不是我实现人生最大价值的地方。邻床而卧的程会武走近了我的身旁。他是我儿时的放牛伙伴。他说有个远房亲戚在新疆工作,那里没有公共食堂,地广人稀有饱饭吃,有工作做也有钱攒。去年三月他曾只身前往,可惜挤上火车后被警察当作盲流抓住,送到长沙大托铺修飞机场 ,劳改半年后释放回来便到了这里。他的一席话像灯塔启迪了我。我们的祖先曾经不是有过闯关东的壮举吗?一股汹涌的热流在我的胸中急流澎湃。是刀山是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从地理课本上知道,湖南到遥远的新疆,得从长沙经武汉到郑州,再转陇海线到甘肃省的省会兰州,而后向西再向西,真谓千里沼沼,关山阻隔重重。且不说要有足够的盘缠,还得有通关文书,否则将会重蹈程会武的覆辙.没有盘缠我们可以效仿当年的铁道游击队偷扒火车,利用社会功能的冗余机动前往;通关文书不会有那个撑权人发善心给我们,但是转而一想在这飞速恢复、发展经济建设的时代,也是人才匮乏文盲率极高的年代,去我的母校找老师要我的高小毕业证书也许管用,再怎么说也总比什么证明都没有的好。耕读学校早就垮了,待业在家垦荒种菜养鸡的程利君老师,听完我的大胆想法后,慈祥的双眼湿漉漉的久久无语,稍后片刻起身找出了我早产的高小毕业证书,“你可千万要稳重小心呀”!又从她的贴身口袋中拿出五万元(旧版人民币相当如现在的五元)交给了我。我的鼻子酸酸的。再见了,我的启蒙恩师!

     我把身上最后的五斤红旗牌粮票兑换了五斤白米辗磨成粉,掺杂了一大堆野菜,热泪盈眶的妈妈做成了菜粑粑,作为我寻找人生支点路上充饥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