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诗小语】

江绕城郭竹连山 鱼美笋香饱腹欲

——苏轼《初到黄州》品读

中条山客

【品鉴】

因乌台诗案，苏轼在1079年（宋神宗元丰二年）被贬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不得签书公事，二月一日至黄州贬所。初抵黄州，寓居定惠院，随僧蔬食。生性达观、心胸开阔、随缘自适的苏轼于此时创作了这首脍炙人口的七律，尤其是“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传唱千古，表达了超旷豁达心境。

是诗语言平实清浅，却揭示了苏轼初到黄州时复杂矛盾的心情。以自嘲口吻开头，此前诗人一直官卑职微，只做过杭州通判，密州、徐州、湖州三州知州，到湖州仅两月便下御史台狱，年轻时的抱负均成泡影，只能说为口腹生计而奔忙。“老来”句是说作者当时方四十五岁，这个年龄在古人已算不小了，苏轼创作于密州的《江城子》词中便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句。“事业转荒唐”指“乌台诗案”事，屈沉下僚尚可忍耐，无端的牢狱之灾更使他检点自己的人生态度，“荒唐”二字是对过去的自嘲与否定，却含有几分牢骚。面对逆境，苏轼以平静、旷达的态度对待之。

初到黄州，正月刚过，又寄居僧舍，却因黄州三面为长江环绕而想到可有鲜美的鱼吃，因黄州多竹而犹如闻到竹笋的香味，把视觉立即转化为味觉、嗅觉形象，表现出诗人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紧扣“初到”题意，亦表露了诗人善于自得其乐、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苏轼这种苦中作乐、苦中寻乐精神是令人钦敬的，这种豁达、乐观的精神，使他在黄州的五年政治上的低谷时期（政治上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却在创作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相继创作了《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著名篇章。

后四句为作者自嘲，写以祸为福的宽慰心态，用典自况。“为口”而至此，可以说是人生的大不幸了，诗人却以苦为乐，以祸为福，在扫兴的“员外置”前加了一个“不妨”，在倒霉的“水曹郎”前加了一个“例作”，安之若素，自我调侃。其心胸开阔，个性旷达便跃然纸上。尾联写无功受禄的愧怍，质朴自然。身为“员外”，却没能为国家出力办事，而又要白白花费国家的钱银，实在是惭愧。“压酒囊”就是工钱，虽然钱不多，可对于一个“无补丝毫事”的人来说，还要费这工资，确实惭愧。 在就表现了诗人的豁达和自得。

这首诗一反古代诗人在遭受打击时鸣冤叫屈、叹老嗟卑的惯例，虽自嘲不幸，却又以超旷的胸襟对待之，随缘自适，恬淡乐观,他在逆境中苦中作乐，安贫乐道。

【原诗】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简释】

为口忙：双关语，既指因言事和写诗而获罪，又指为谋生糊口，并呼应下文的“鱼美”和“笋香”的口腹之美。郭：外城。逐客：贬谪之人，作者自谓。员外：定额以外的官员，苏轼所任的检校官亦属此列，故称。水曹郎：隶属水部的郎官。尚费官家压酒囊：作者自注：“检校官例折支，多得退酒袋。”压酒囊，压酒滤糟的布袋。宋代官俸一部分用实物来抵数，叫折支。

【今译】

自己都感到非常好笑，一生都为谋生糊口到处奔忙，等老了发现这一生的很多事情非常荒唐。长江环抱城郭，相信一定是江鱼多味道美，修竹茂林漫山遍野，只觉得阵阵笋香。贬逐的人，不妨随意安置，按照惯例，被贬者都要做水曹郎。惭愧的是我对政事没有什么补益，还要耗费官府俸禄，领取压酒囊的工资。

苏轼的弟弟苏辙有一首《初得南园》诗，其意境与苏轼的《初到黄州》如出一辙，也是非常值得一读的好诗。附于后。

附：苏辙《初得南园》

倒囊仅得千竿竹，扫地初开一亩宫。千里故园魂梦里，百年生事寂寥中。晏家不愿诸侯赐，颜氏终成陋巷风。洗竹移花吾事了，子孙他日记衰翁。

2023年5月27日星期六，陕州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