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在冬夜,听喜多郎的《地平线》,心情洒脱而又暗自伤怀,伤怀什么呢?不知道,只感觉生命之水在身边静静流淌,潺潺缓缓,载着许多往事和愁绪。我是一个容易大悲大喜的人,常游走在感性与理性两极,接受冰火两重天的洗礼,就在今天上午,我和Eva坐车去国贸时,我还想跟生活大声说爱你,因为那时大朵的阳光正照进车里,我兴奋之极,给远方的朋友发了一条文绉绉的短信:“北京的冬天,像热情的农妇,亲近而艳俗,令人欢喜。骚扰一下,寡人正当私享家。”武汉的冬天是彻骨的地狱,我是无法私享的,所以格外留恋北京的阳光,尤其是,我即将要离开了。
下周就要回武汉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离开一个城市有这么多缠绵,明天晚上去袆彪家吃饭,后天晚上约了爱华,大后天要去林琴那里秉烛夜谈,还有旭东和李平,恐怕没时间再约,还有可迪、成筠、李媛……好多牵念放不下,好多朋友舍不得,其实平时应该经常相聚的,但太注重个人空间的我,总习惯心灵的默念,如今要离开了才发现相聚太少。对了,郭宁一直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恐怕也没机会相亲了,她不知道我其实多么期待。
我的臭德性在于,喜欢表达愤怒或狂喜,却不习惯表达温情和爱意,遇到动真格的事就忍不住腼腆,但我真希望我能像北京正午的阳光、热情的农妇,心思敞亮,直截了当,像山歌一样热烈奔放,哪怕艳俗,丢死人都没关系,千万不要文绉绉,含蓄得像白开水。还有什么事,比我们表达内心的情感,更动人?8月份在广州的咏梅家里,我们一起喝红酒,谈忧愁的事,一向成熟而淑女的她,哭得稀里哗啦,那一刻,我觉得她美极了。
自尊和教养,品牌和阶层,都是障碍,妨碍我们表达最真实的情感,制止我们成为有瑕疵和容易犯错的人,就像文案出身的我,总有职业病,下笔就会筛选和斟酌,所以阿雅妮那鸟人批评得对,说我他妈的最虚伪,总在为得到别人的好评价而写。
我真希望我也能哭得稀里哗啦,写得溃不成军,就像我们经常面对的事实那样。我希望我的行为像思想一样奔放,赤裸裸地表达,说出藏在心底但羞于启齿的话,当面说,亲口说,我要跟袆彪说有他在北京我感觉像亲人一样,我要跟爱华说感谢她给我大姐般的关怀和照顾,我要跟李平说我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极了,我还要跟旭东和大卫紧紧拥抱,就像去年在意德法家庆功会的舞台上那样,我要告诉Eva我一直暗暗担忧我不在北京她会孤独和不懂得呵护心情,我要跟林琴说她是我遇到的天底下心灵最美的女子,我还要跟杭州的小妹说,没有她的武汉对我犹如空城,再次走在武大校园和街道口,我定会苦苦想念她,我要叮嘱她把身体照顾好,不开心就给我打电话……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打断我,不要客气,不要介意我的措辞和蠢相,只管问“还有呢?”,我就会继续说下去,红着脸一直说下去,直到养成习惯,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