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有个左宗棠:韩寒的祖师爷(下)


 

左宗棠的口号是,学习必须与实践相结合。魏源说,欣赏五岳的图画,就以为懂得了什么是山,其实还不如砍柴夫在山上走一步;谈论沧海的宽广,就以为懂得了什么是海,还不是海上过客看上一眼;能够列出八珍的菜谱,就以为是美食家,其实不如厨师尝一口。

曾国藩说,懂得了一句话,便去实行这一句,才叫做身体力行。

左宗棠说得更尖锐。认得一个字,就要实践这个字,才叫学懂了。整天读书,实践还不如一个村农野夫,只是会说话的鹦鹉而已。

照他们的说法,我们的社会,真是充斥着持有大学文凭的文盲。

问题又来了。儒家经典和八股文,固然令人生厌,却是科举考试的必读课本。千古不变的制度,岂是你龚自珍和魏源吹两声号角就能吹垮的?家长、学生和媒体,无不把应试教育当成不良事物,口诛笔伐,应试教育不还是那么坚挺?大家不照样还得为应试教育流血流汗?还是现实一点吧,鲁迅不是说过,在中国,要想在墙上开个窗户,都得付出流血的代价吗?

不错,做人还是要现实一点。左神童也悟出了世界的无奈。他无法摆脱的应试教育,不会照顾大家的心情,仍然灌输无用的知识。当然,不是完全无用,而是考试必用,不能不学。为了求取功名,考出好成绩,每个学生都得学会写那些空洞无物的八股文,考生们拼却性命,,也要把考试提纲死记硬背下来。

人生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说不清楚。但是有了应试教育,人生就是从悲剧开始。应试教育会问你:科举制度从何时开始?这个问题应该改成:中国学子从哪一年起就被考试的不幸纠缠不放了?从早年就开始笼罩人生的这道阴影,是一个双重的悲剧。考得不好难有出息,考得很好又如何?并不等于就有了真才实学。

左神童觉悟得早,看穿了其中的玄机。他知道应考是一码事,要掌握真正有用的知识,还得另辟蹊径。

聪明才智是人间最可宝贵的资源。国人对这种资源的分配很不合理,那就是王夫之所说的“中国之睿智运于虚,外国之聪明寄于实”,若要让宝贵的资源不致流于空泛之学,就必须“弃虚崇实,以使中国日新月异焉”。

有用的知识,无不关乎国计民生。左神童涉猎的科目非常广泛,计有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农业技术,制造,人事管理。这些科目,都是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中的实用学科。

在晚清的道光和咸丰年间,这些学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细分。这类学问有一个特征,就是注重对于边疆的研究,可以称为边疆史地学。若要再分,可以区分为西北边疆的史地学,和内地边境史地学。研究者以军事为目的,把经济、水利和农业技术融合于其中。梁启超给这种学问起过一个名字,叫做“历史地理学”。

在列强环伺的时代,这些知识对于制订军国大计,具有极强的指导性。如此具有实用价值的知识,却被士大夫们瞧不起。这样就给人一种印象:凡是士大夫们宣判为离经叛道的书本,都值得读一读。士大夫们高居庙堂,食古不化,蔑视学以致用,离了他们的经,叛了他们的道,就有一线生机。

对应试教育恶心,不是20世纪才开始流行的生理反应,也不是当代才子独享的特异功能。在左神童的时代,有识之士就已经对沉闷的教学氛围叫苦不迭。韩寒一族也有一脉相承,左宗棠算得上一个祖师爷。

中国社会延续到左神童的时代,文人相轻,是很自然的事情,甚至是好事一桩。读书人本来不能一概而论。官员有清官和贪官之分,为官清廉者,最怕老百姓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读书人也有优劣之别,那些学以致用的人,最怕老百姓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一块砖拍晕莘莘学子。

左神童明白了,读书人要想造福社会,就得更新知识结构。心愿虽好,却会遭到体制的压迫,备感压抑。这时候怎么办呢?只得认清形势: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应试教育之所以具有无穷的伟力,那是因为它能左右大家的命运。和它抗衡,你会失去太多太多,不仅食色二性没有着落,甚至失去抬起头做人的资格。你要是有志气,那就要付出双倍的努力,既把空洞无用的学问做好,又去掌握足以经世济民的本领。除了天资超群,还要刻苦努力。

现实,总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多少宏愿抱负,一碰到现实就会散架。考诸当代就可以知道,不愿读死书的孩子比比皆是,小小读书郎,几乎没有不讨厌应试教育的。可是,真正敢于冒家长老师之大不韪弃学不读的,倒是真没有几个。

左神童不想读死书,但他和现在的孩子们一样灵泛,能认清时事,不会冲动得去做烈士,用激烈的叛逆与现实碰撞。他的办法是折衷妥协。他认为,读书固然要读有用的书,但是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必须获取功名。社会的现实就是这般无奈,你不去参加科举考试,又怎能出人头地?于是他积极备考,踊跃投考,别人不让他考,他还要冒名顶替去考;另一方面,他又贪婪地摄取经世之学,执着于自己另类的追求。

后来的实践证明,掌握实用的知识,对于他成就一番大事业,才是根本所在。

 

 

《清末有个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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