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五十)


 老妇人对他的追寻结果不以为然。她确信柏姓人仍在不竭地暗察戚家后人的踪迹。她说自己几乎每夜都梦见被柏姓人追杀,血流如注。莫天良向她保证,只要他活着,决不让别人对她有任何伤害。戚家阿婆听罢凄然一笑:保我老婆子一命何用?保住戚家神药才是我毕生之愿。
    刹那间他意识到戚家阿婆的凄然如同他的失措。数十年风雨生涯他积攒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份由十几件金银玉器组成的私产组接了他历次血腥历险的恐怖画面。痴望着这堆玩意儿他不知拿它何用。人总是做下许多无法挽回的错事后才学会解读人生的。一天深夜他将一包财物摊放在戚家阿婆面前,油灯下金银玉器闪烁各自的光色。阿婆你看这值不值留?
    老妇人默默无语,拎起那包东西走出屋外。当他的面将那些财物埋在地下,然后说,你若想要自己来取,真不要了就让它永远埋这儿。
    此后由于日本人的逼攻,莫天良疲于抵御和巩固地盘。当恐惧和惶惑如梅雨时节的水气,丝丝渗过他强壮的四肢,侵入他自信的心肌,他才陡然想起已有数月没看望独居深谷的戚家阿婆了。
    然而小屋已成废墟,时光似已给这儿注上了空洞的句号。莫天良沮然坐在小屋前积起厚尘的台阶上。
    种种不祥之兆证实了羊角坞那位白须老人的警告。戚家阿婆的失踪给了他一句很好的释语:你难避必然的祸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