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各奔东西后,倒圆了中国人的一个宿命观,西去者,去了西天;东去者,去了太阳升起的地方,真的是日益繁荣。我们注意到,东罗马帝国不仅改名拜占廷帝国,而且罗马语言,也随之让位给希腊语,罗马字母表被遗弃,所有法律文本都由希腊文来写、由希腊法官来讲解。从此,拜占廷皇帝彻底成了亚洲式的暴君。比如说,拜占廷皇帝要求他的臣民,像三千年前的埃及人崇拜那些神化了的底比斯国王一样崇拜他。就这样,拜占廷人渐渐淡忘了自己的西方出身。我们说,这就是一种异化——文化上的异化。用中国话说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下面是意大利使节利乌特普兰德参拜拜占廷皇帝后所写的见闻,借此可以看到,罗马人在尼罗河边湿的这双鞋有多彻底。
皇帝宝座前面立着一株镀金青铜树,树枝上落着各种镀金青铜鸟,鸟儿都各按其类啁啁鸣啭。宝座很大,制作技巧精湛,转瞬间就从地面上升起,悬在半空,不知是用木料做的,还是用青铜制作的。几头金色雄师当作侍卫,不断用尾巴敲打地面;它们张着大口,舌头在活动,并发出吼声。两个太监把我抬在肩上,带到皇帝面前。我进去时,雄狮开始吼叫,鸟儿也各自鸣叫起来;不过我并不感到害怕,也不觉得惊奇,因为那些熟悉这种礼仪的人已经告诉过我。我向皇帝三鞠躬,表示崇敬,然后抬起头来。
刚才我见他坐的地方离地面有一点距离,现在他却身穿不同的服装坐在天花板饰面中间。我想像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怎样升到上面去的,除非是用搬压榨机的器械把他提起来的。他所处的位置实在是不舒服,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只能通过财政大臣询问贝伦加尔身体是否健康,我依礼作了回答。然后按照议员的示意,我来到为我准备的寓所。(1)
读罢这段文字,想起东方的皇帝。以刘邦为例,他每次临朝办公,都坐着那辆豪华的皇家马车,一路接受屁股朝天、头着地那些部长们的朝拜。整个过程,刘邦是一直坐着的,在路上坐在豪华车里,上了金銮癜就坐在舒适的龙榻上,怎么都是个舒服。再回头去看看拜占廷的皇帝,怎么给吊起来了,这是谁设计的?
我们一定要知道,拜占廷的前身是东罗马,东罗马就来自罗马。说到底,他们还是西方人。西罗马一亡,东罗马的皇帝看看世界格局,就是想拯救西罗马也没辙了。于是,就顺应地理潮流,干脆做个东方皇帝那才叫痛快。东方皇帝与西方皇帝之不同,犹如今天的东西方文化之不同,差别是显而易见的。西方人到了东方,跟着学样,总会出毛病的。
中国人一向爱说西方人如何如何。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西方人文明、诚信、守规。可在我生活的城市,我所见到的西方人,也是动辄就跟着中国人一起闯红灯的。一天早晨,我绕翠湖跑步,一西方人也在跑步。然而,这个西方人每见一椅,就一踩而过。我断定,他是西方一人渣。结果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不是说西方人文明、守规吗?我笼统的总结是:一方水土,染一方人。
好了,我们回到拜占廷皇帝学习东方的事上来。这位老兄学得怎么样呢?叫我说呀,实在不怎么样。你看看真正的东方皇帝,一个个那是什么感觉?刘邦就说,做皇帝真好。他这肺腑之言是在夸儒家学士叔孙通呢!也得说是中国,在为皇帝的舒服方面,可以说是人才辈出。尤其儒家,他们的全部智慧,就是千方百计的侍候皇帝舒服。哪像到东方来学样的拜占廷皇帝,还没出徒,倒先把自己给吊起来了。但就是这样,拜占廷这个东罗马的继承者,也比西罗马多存活了一千年,可见专制的生命力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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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德尼兹·加亚尔等著《欧洲史》,海南出版社2000年版,第157页。
选自魏得胜著:《风中的文化帝国》,中国社会出版社2009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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