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了解午夜并不难，平静下来，就可以听见风铃在夜色里召唤。

　　那样的时刻，你也许在加班，时间的重压之下一筹莫展。伏在案头放松的片刻，铃声随风传送，鼓膜连心，你就清醒了。人为什么要工作呢？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人为什么要在午夜工作呢？月光消散在霓红里，如调好的美酒，等着你打开窗子分得一盏。花啦啦的同事们在身边辗转，他们似乎没什么也没有听见。

　　有时候是一场欢宴，曲终人未散，意兴阑珊，你们都听到了风铃的声音。谁也不开口，只管添酒回灯，唯恐醉不成欢。这样的酒里喘息着不能言明的心事，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才听见那个大个子表白：“因为喝醉，我才敢想你。”若你专注于倾听风铃的声音，这些不提也罢。

　　更多的时候你分明已经熟睡，夜也无风。灵光一闪的瞬间你就现身在梦境里了。学校的考场，魔法学校的楼梯，雨巷，老房子……反正，四处是人，有些你认得，有些凭空出现。最怕在梦里见到他们，只要有人，就得操心，就会有荒唐难解的纠缠。无论是怎么样的惊惶难堪，始终有一个信念。就是等夜黑到焦渴，风铃一定会叫醒我冲出这所有混沌。醒来时的午夜格外清明剔透，铃声尚有余韵，枕边空置的怀抱里尚有透明的虚无一片。

　　金石，琉璃，陶瓷。还有什么沙沙作响，如同秋风里的裙摆。午夜的风铃演绎了几个小节，留下一个休止，把大朵大朵的纯黑，交给注定会驾车而来的黎明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