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荒归因:制度“贫血症”


制度,还是制度,落后的制度带来的就是血的代价,中国经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必须对诸多不合理制度动刀,否则难以为继!另外开句玩笑,有人号召党政公务员要多献,但我觉得恐怕未必适合,因为他们的血里油脂和酒精含量太高,可能不好用。哈哈!

来源:中国经营报-中国经营网 
正如当前中国诸多难局一样,医疗用血紧张的归因逻辑中,仍然有体制——这个答案。
  11月4日傍晚,56岁的张红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最后一缕夕阳通过木窗照在她消瘦的脸上,她有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做搭桥手术,但手术一直实施不了,一拖再拖,因为医院缺血。
  这是上海一家三级甲等医院,进入10月之后,用血持续紧张,每天因缺血停掉的手术几十例以上,张红霞动用各种人脉之后,依然无法得到足够量的血来进行手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
  无论是张红霞抑或是她所身处的上海,这样的境况都并非个案。入秋以来,医疗用血的紧张,在上海、北京、江苏等地以不同程度出现,透过季节导致献血人数减少这些表象,《中国经营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涵盖血液采集、调配、使用等多个环节的制度桎梏显现于眼前,正如当前中国诸多难局一样,医疗用血紧张的归因逻辑中,仍然有体制——这个答案。
  表象之因
  入秋,天气渐寒的北京,也感到了医疗用血的紧张。
  11月4日,北医三院输血科的张医生告诉记者:“现在的库存量只有平时的五分之一。”他表示,目前每天用血量大都在3~5个单位(200毫升为一个单位)之间,情况非常紧张,因缺血已造成很多手术延期了,除非紧急情况可以去血站拿血,一般病人只能等待。
  北医三院的情况,并非个案。作为医疗用血采集、保管的授权单位,北京红十字血液中心能够反映北京全局的情况。该中心宣传科科长苏建表示,北京10月份缺血最为严重,他给出的原因是,10月中旬,北京天气开始转凉,街头行人渐少,导致很多采血点的采血量受到严重影响。
  在此之前,北京和全国很多大型城市一样,开始推行无偿献血。这种制度之下采血的最主要方式之一,便是在人流较为密集的地区,设立固定采血点或者流动采血车接受公众的无偿献血,而这种方式,受到天气等户外环境的影响相对较大。
  苏建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北京血库的合理库存应在10000单位~15000单位。这个库存主要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比如在发生自然灾害的情况下,要用库存来应对,一般不会轻易使用。然而,在2010年10月前后,这个库存降至五成,约在5000个单位左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限制发血,增加库存,这也是为了让医院合理用血。”苏建说。
  记者了解到,北京市红十字血液中心共有18辆采血车,负责街头采血。目前,血站的供血是按照各个医院的需求量及手术的紧急程度来进行的,无论是三级甲等医院还是民营医院没有主次之分,对于一些不是必须用血的手术,原则上不予供血。
  “手术逐年在增长,血的来源就这么多,而且采血量每年只有10%以上的增长,献血永远跟不上用血的速度。”苏建坦言。
  千里之外,上海的情况与北京不无二致。上海市血液中心一位人士提供的情况显示,目前上海血液中心有37个流动和固定的献血点,目标是确保每天1000~1200袋的献血量,每袋为200毫升或400毫升,但实际上目前每天只有800~900袋血,与预定目标有相当大的差距。
  前述上海血液中心人士称,该中心主要供应市区40多家公立医院;同时,一些三级甲等医院也自行备有血库,主要从血液中心进货,但存量非常少,通常只有1~2天的存量。
  用血浪费
  难道北京、上海、江苏等地出现的医疗用血紧张,仅仅就是由于天气原因吗?
  在调查过程中,上海瑞金医院的一位医生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用血紧张并非是第一年出现,在近两年是为常态。
  他认为,医学技术突飞猛进,很多过去无法完成的手术都可以做了,很多医院手术量陡增,一些原本不具备手术资格的医院也获得了资质,大量增加的手术是近年来用血量迅速增加的原因,“虽然献血者也在每年增多,但始终跟不上用血的速度,血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临床医疗责任认定与奖惩制度,所体现出的对临床用血的影响也逐渐浮出水面。
厦门大学生物系一位科研人员向记者表示,血荒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国内医疗机构用血浪费严重。
  他告诉记者,按照中国目前的医疗事故认定制度与方式,如果由于医生未给病人及时输血而导致病人死亡,医生将被追究责任。这导致医生在临床治疗过程中,倾向于输血。而在国务院颁布的《国家医疗事故处理条例》及全国人大批准的《侵权责任法》中亦有此类规定。
  中国与美国等国家的临床用血制度不同,在什么时候输血,在什么时候可以不输血,中国的输血标准比美国的相关规定宽泛得多。一位业内专业告诉记者。
  “很多病人是‘被输血’的。”他说,“在美国,对待输血极为慎重,病情不到万不得已不输血,而国内,在根本用不了输血的情况下也要输血。”他据此认为,中国目前的医疗问责体制与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临床用血有浪费的倾向。
  导致血液浪费的又一原因,是当前的血液及其制品的调配制度。一位江苏卫生系统的人士告诉记者,按照目前的制度,同省内地级市之间的血液都无法调配,每个城市只能自己解决用血,原则上不允许跨市调配。如果要调配,除非是发生重大事件,而且需要卫生部来批准。
  由于新鲜血液的保存期在21~35天之间,“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各扫门前雪,经常出现一个城市用血紧张,而另一个城市则可能正在清理过期无法使用的新鲜血液,从而造成很大的浪费”。
  江苏卫生系统的这位人士认为,导致这种浪费的原因,主要在于信任度不够——目前,每个城市的血液都各自进行检测和回收,一旦出现质量问题,用血的城市和配送血的城市都要承担责任,而且这要实现跨卫生、防疫等多个部门,十分繁琐,很多城市即便缺血严重,也不会向卫生部申请从外地调配,只是加大采血力度。
  体制“贫血”
  目前,作为先行献血制度的法律保障,《献血法》系在1988年制定,至今已过去22年之久。
  一位常年从事该领域研究的专家告诉记者,《献血法》中若干条款的规定,对于当下已经显得不是十分适用。“比如不能跨地区调血,异地用血手续繁琐等,这些都需要改变。”
  目前,无偿献血在我国目前可分为两类,即“行政指令计划指标的无偿献血”和“非行政指令计划指标的自愿献血”。公开数据显示,近几年我国临床用血量需求以10%~15%的速度增长。与此相对应的是,当前我国人口献血量仅为0.84%,远远低于世界高收入国家的4.54%和中等收入国家的1.01%。
  江苏一家三级甲等医院血库负责人对记者表示,此前的几年,有些学校、国企和事业单位规定员工必须献血,有任务指标。企事业单位对献血者也有奖励措施,有些高校对学生献血实行硬性规定,比如不献血不能评三好学生,甚至不发毕业证等,来督促学生献血。而今,这些大部分都取消,实行了自愿献血,“但关键在于,不进行强迫献血后,没有更好的方法来督促人们献血,时间长了,就‘荒’了”。
  上述三级甲等医院血库负责人表示,目前,企事业单位和高校不再强推献血,除了顺应自愿献血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省掉部分补贴。据悉,此前企事业单位员工或高校学生献血,这些单位都会自掏腰包给员工补贴,称之为“营养费”,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有时还要有鸡蛋、牛奶等食物补贴,“这笔费用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种亏本的买卖,时间长了,自然没人愿意干”。
  上述三级甲等医院血库负责人认为,有些政府行政指令性献血不能逐步取消,这至少能保证相当大一部分血源稳定的供应。“至于给献血者的补贴则应该由血站来出,不能由企事业单位、高校来倒贴,否则肯定没有什么积极性”。
  不过,我国首家无偿献血志愿者协会创立者林瑞班对本报记者表示,献血由行政命令转变为自愿,实际上是一种进步,不能走回头路,但需要在政策上进行支持,比如增加固定献血屋的投资、对用血手续的简化、进一步公开血液成本等。
  “目前,自愿献血和行政命令必须同时进行,如果取消行政命令,血荒只会更严重。”上海卫生系统一位人士表示。他说,虽然目前有很多行政命令,但企事业单位员工献血并不踊跃。他还透露,2009年,上海的无偿献血量为30多万个单位,其中公务员占的比例仅在1%左右。
  不过对于这种说法,记者未能从上海官方得到证实。
  据媒体报道,目前学生、农民工为献血主力,比例超过90%,而公务员、医务人员比例很少。目前,我国对无偿献血者无任何鼓励措施,只是强调“觉悟”和“奉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