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四日(13):小付来了


 河南四日(13):小付来了

2019-7-7

头天晚上老党在班级微信群发了张我们一起喝酒的照片,今天早上被小付注意到。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小付在微信中问我在郑州呆多长时间。我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准备从西安过来与我会面。

我原来的计划是今天回武汉的,来之前已经跟雨燕说好了。既然小付要来,那就等他。先跟雨燕说明情况,然后退票。我刚刚才订了返回武汉的高铁票的,抓紧时间退票,还是被扣了七十八元。

那边,我跟小付说了句——你要是过来的话,我等你——就再没看到他的信息。我知道,他在抓紧时间订票。几年前的一个五一,因为老杨有事到武汉,碰巧我在跟小付QQ聊天,问了句过不过来喝酒,他就不说话了。一会儿,告诉我当天过来的航班号。果然,不一会儿有了信息,他买到了一点多的高铁票,三点半到郑州。

下午四点半小付到达老党家,说还没吃午饭。那就吃午饭吧。很显然,晚饭也要连在一起了。小付就是过来喝酒的。虽然我最近喝酒兴趣锐减,但为了陪小付,还是下了血本。吃着喝着,说着一些过去未来的陈芝麻烂谷子,我们居然从四点半吃到了十一点。本来我们几个都不是话多的人,酒后就完全变了样。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没玩没了。

老党送我们回宾馆。就着今天是七七事变纪念日,我们说着九一八,七七事件,上海保卫战,花园口事件,南京大屠杀,武汉保卫战,长沙战役,滇西反攻……围着宾馆所在街区转了几圈,抗战还没结束。

到了宾馆房间,加快进度,很快聊到文革,十一届三中全会,聊到我们熟悉的莫干山会议,巴山轮会议,聊到价格双轨制,股份制改革,聊到了1986年。

1986年似乎是面临重大转折的一年,关于改革前途的讨论热火朝天。那一年年中,就有温元凯,方励之等人到我们学校做报告,引起了轰动。在这之前,我们还听过厉以宁关于股份制改革的学术报告。后来的气氛越来越活跃,越来越热烈,空气中弥漫着火辣的味道。年底的时候,我们宿舍西南楼东侧的墙上贴上了大字报,因为水房墙上贴不下了。

应该是元旦前两天的晚上,火焰忽然窜了起来。那天晚上我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刚刚脱下大衣,听到楼下有喊口号的声音,又听到敲击脸盆的声音,将头探出窗户,看到有人举着燃烧的扫把从我们楼前走过。我们宿舍的同学一下涌出去,加入到队伍中。

我后来一直纳闷儿,按理说这样的活动我不会缺席的,可他们后来讲起的很多情节,对我来说却很陌生。比如他们讲到游行的路线,警察的干预,王校长派车去接大家回校,等等。仔细想了想,我当时可能是跟大家一起下楼了的,但因为没穿大衣,就返回去穿。再次下楼的时候,队伍走远了,没跟上,就回来了。

后来的事情还记得一些。当时的某位系领导严肃批判了参加游行的同学,不过保证不会在工作分配上为难大家。此事后一个星期,系里领导组织部分学生座谈,主持会议的是当时的系书记白老师。她讲了一大通坚持马克思主义之后我说了一句,马克思主义也需要跟随时代进步而进步,要是马克思生活在弗洛伊德之后,说不定会吸收一些弗洛伊德的思想。我那时候喜欢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我之所以现在还记得我说过的那段话,是因为我说完之后没有人回应,让我颇觉尴尬。

那时候,我们可能将太多时间用于思考政治了。我们关心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我们拥护改革的深化,对未来怀有信心。我们将国家的事情看成是自己的事情,将推动改革的深化看成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就我们中的大部分人而言,我们参与政治的思考和讨论,纯粹出于对国家和社会的责任,没有任何个人私利的打算,在政治上我们是单纯的天真的真诚的。所以,后来听说有人对当初的政治热情表示后悔的时候,我就很不了解。无私地投入做一件高尚的事情,有什么好后悔的。

又说到三年后,也就是我们毕业一年后的事件。我们都没有参与,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从那以后,政治成了别人的事情,我们政治热情一下子蒸发干净了。

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半。大家都还在兴致勃勃,但夜谈必须停止了。我已经十几年没这样熬夜了。

我的兴奋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听到老党和小付鼾声响起的时候,我的思绪还在八十年代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