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常常浮现的两位老太太


    我上次说过,“形象思维”一旦形成,是很磨人的——时不时地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就你的脑海里萦绕不去,你不写出来,这心里就不得安宁。我今天说的这两个老太太形象,就是如此。是的,这两个老太太近段时间时不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有时是在公园里散步;有时则是在去上班的路上。

    现在,特色中国常常出一些奇闻。比如时不时有市长、书记或者是副市长之类的仆人(当然是公仆),不顾仆人身份,竟然坐起了公交、或者到走起了人行道,常常引起全国轰动。只是不知现在那些当年的新闻人物,是不是还在继续天天制造着新闻,天天象主人一样天天挤公交,走马路呢?

    不过按常理推断,现在他们可能应又恢复了仆人生活,享受起中国特色公仆待遇,由“公交车”改乘“公务车”了吧?不过,我倒是斗胆设想,如他们都和主人(如我)一样,也经常这么在大街上走走,可能也会同样产生“形象思维”也说不定。

    呵,扯远了。还是闲事少管,先把我讲的这两位老太太给大家说说:

 

第一位老太太

 

    大概是在2004年前的时候,每次我打电话,我妈都要问:“那个卖野菜的老婆婆子还在那吗”?我妈说的这个“老婆婆子”,就是我要说的这第一位老太太。

    我住的这地方,有一座桥,桥下流水潺潺,不过如非“例外”,流的都是污水。所谓“例外”者,即是有年全国环境工作会议正在本市召开,大概是没清水调剂吧,这条桥下的汗水竟然奇迹般地一连好几天断了流。

    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环保问题,而是要说与这桥相关的这个老婆婆。因为,这老婆婆以前就经常在这桥头的一个角落里卖野菜。她卖的主要是有一些凉茶,比如内红销、鱼腥草之类。也一些南方常用来煲汤的补药,当然都是鲜草。这些鲜草,有的是草草地挽成一扎,有的则是用一个小塑料袋装着。每次去见她,都是早布置好了的。在地上铺着一块布还是塑料什么的,而她则坐在当地,后面就靠着这桥头的一面堤墙上。

    这些野菜,我认不全了。不过,我妈认得。就是这么一年,是在2000年的时候,我当时正搬进单位分的房子,房子要经过一些打扫和简单的装修。因此,我爸妈就过来我这住。一次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就见了这位老婆婆。当时,我妈马上就买了一大把野菜回来。老婆婆颤颤危危地要找钱,我妈说“不用找了不用找了”。走几步,我妈又返回去,再给了老婆婆十元。那婆婆就楞在那里,我妈怕老太太听不见,还用湖南话贴到老太的耳边大声喊着:“给你的呢!给你的晓得啵”?我估计这太太绝对是听不懂,不过,钱她还是收了。

    我妈本是一个很节俭的人。有一个例子,就是在这时候的前不久,我这边的房子还没弄好,我爸妈还是住在我在一个基层单位的单身宿舍,我爸妈又一趟趟地从那到新房来回地跑,确实很累。每次回去,都有我妈做得好好的热腾腾的饭菜。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只要是我在班上的时候,我爸妈竟然是以两个馒头来点剪鱼就打发一餐的。他们竟然是看到深圳的菜比内地要贵,因此舍不得买的缘故。因此,每次买菜都是等我回去吃,而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满满一桌的好菜。

    象我妈这样节俭的人,却如此慷慨却是有缘故的。因为这老太太是出奇的老:老到满头银发;老到背都已不是“驼”,而是自后背拱起,然后头向前“塌”下来;老到指甲都变了形,黄黄地勾着;老到一脸皱纹,有次我和朋友谈起这位老人的这张脸,竟自然而然地引用了鲁迅“九斤老太”的描述:“她的脸皱得象枚核桃”!只是,尽管是老,但从她那猿猴般深邃的眼睛里,从她的目光里,既有母亲才会有的那种宁静、和善的目光,也透出一种精明,或者说一点也不糊涂。

    当时,我妈一直是震惊得不得了,我们一路走着,我说:这婆婆子只怕八十多了!我妈说:“不!那硬有一百岁!”我妈还说,只怕这老婆婆就是一个人,不然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做事呢?

    后来,我们邻居的一位老乡老婆婆说,其实这老太太是给她家里人在做事。她在这里卖野菜,而她的媳妇就在乡下采野菜,这样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这么老的老人出来做事,自然也容易引起人们的怜悯,因此收入很不错。

    我爸妈他们回去后,开始两年还见过她,她还是在那兜售着她的野菜。后来,也渐渐地也就淡忘了。只是当和我妈打电话时,我妈提起才想到。直到后来,我爸妈几次来时,我妈大概也不记得了,没再提起。但我却常常想起来:这老太太真是好几年没见过了,大概现在(2007)已经过世好久了吧。。。


第二位老太太


    这第二位老太太,我是无意中才突然想起的,同样也是经过了两年多时间。前几年,我把爸妈接来时,爸妈身体尚好。好在那时候,因工作方便,已经带我爸妈把当地名胜全跑了过遍,到2004年,我把爸妈拉来时,都不能跑远路,也不算有什么遗憾了。初时,我爸腿疾严重,只能呆在家里。后来,经我哥的治疗,尚能到外面玩玩,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当时有两家报纸给我寄赠刊,还有广州一家学术杂志长年给我寄厚厚的杂志。那报纸非常的厚,一天就是厚厚的好几叠。那时,我订的杂志,有散文有小说,也有法律的。因此,家里的杂志报纸特别多。一个星期下来就是一大堆。这在以前,我都是叫楼下的老乡上来拿走算事。每次,他要给钱,我都谢绝了。

    我说了,我妈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见我就这么给人家就觉得可惜。因此,每次我老乡来收,她总是按每斤3毛钱“收”了。后来,一天我妈说,不错,碰到一个老太太,她“收”得高些。我问,多少呢?我妈说:“4毛”!我就笑着应付着。在我看来,3毛4毛也就这么回事啦,无所谓的。

    后来,我妈果然带了个老太太来。说是老太太,其实并不是太老,和我妈相当。其实我妈本来就显得很年轻的。现在的生活好,人都不显老。而这个“老太太”也是。而且,看来生活不错,比我妈还显得白皙。人也讲究,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洁净整齐,甚至还显得有些“洋气”。

    我妈领了她来,她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也许是人长得本来就干净、精致,给我的感觉甚至有点小媳妇欢天喜地的感觉。我妈把她带到阳台,她很快整理着。然后把我的旧报刊搬到客厅,整个绑好,然后是过枰付钱。然后,就是下次再来,然后就同样是枰了,然后付钱。不过,以后不知什么原因,也很少见她来收了。

    就是这样,本来我也没什么印象了。去年,我爸妈回去后,我常给家里通电话。每次我妈都交代:“那些报纸不要给人了呵,还是卖了好”。我每次都说好,就应付着。不过,我还是一应地叫我那楼下收垃圾的老乡搬走了事。

    前不久,我正清理家里一些旧杂志,这些,以前是我从报刊中挑出来的,认为对写作或是法律事务有用处而留下的。留得多了,就显得太占地方,因此我终于下了决心全清理掉。没想到的是,清出来放到客厅,竟然是一大堆。

    正想着如何处理着,在给家里打电话时,就顺便提起,我妈这时也突然想起来,说:“你知道吗?就是前面上次我们吃饭的那个客家菜后面,就有一个废品收购站“!“是吗”?我这时真是佩服我妈。我在这住一转眼就有六七年,对周围的环境,其实还没我爸妈熟。以前,马路对面的房子后面有个大型的菜场,我们住了两年都不知道,都还是我妈来时发现的。现在我妈这一说,我才知道我们这附近竟然还有废品收购站!

    我妈这么一说,我还真找了去,果然还真有这么一个废品收购站。收的有书报,也有各种废旧物品。我去问书刊可以收多少钱,老板是一个年青媳妇儿。她说:“5毛”。“5毛?”我一下子楞住了。见我发楞,她也楞了,扑闪了两下洋娃娃长睫毛:5毛一斤啊,不对吗?

    其实,我倒不是为这,而是突然想起了那位曾到我家收购旧书报的那个神情轻松的老太太。她抬高收购价格,不过是与我们楼下那老乡的“恶性竞争”罢了。但是,当她到这里来换交时,也不过是“5毛”而已!差价竟然只有1毛钱!为了这一毛钱,一个看起来有身份的人,竟然还那么费力地上门收购,为了赚这一毛钱,多不容易啊。。。

    ——现在,正是国家经济繁荣、高速发展时期,确实是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满世界的人在吵着嚷着“大国崛起”呢。但是很多人的生活,其实还是很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