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并快乐着


 

                         写,并快乐着

                     ——序陈宝善先生《怡心斋散文》集

 

                                                 刘湘如

   在我的印象中,陈宝善先生在安徽新闻界是个名头不小的人物,他早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到新华通讯社工作,在国庆典礼上作为特派记者登天安门城楼采访毛泽东、周恩来等开国领袖,曾是新华社安徽分社领导成员之一,又担任着安徽经济记者协会会长,他的新闻作品见诸全国各大报刊,影响过很多人。可以这么说,在不少年头里,在安徽新闻界工作的人如果不知道新华分社有个陈宝善,就类似于他的家乡苏北宝应人不知道他们附近有一条运河那样孤陋寡闻。新闻已经在他身上积淀出一种标志,一种自豪……然而,几年前的一个傍晚,陈宝善却以一种散文写作者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拿出他刚刚写成的散文作品给我看,谦虚地问:“我写的像散文么?”

   毋庸置疑,那些带着些新闻气息的散文让我耳目一新。我以为散文常常具有某些新闻的属性,反之好的新闻通讯常常就是一篇好的散文。他写的东西虽不能说是精美散文,却在话语表述中透露出他的新闻纪实功底。写事,写物,写人,都显得那么真实可信。没有一丝虚华,没有装腔作势,有的却是生活的纯朴纪录和感情的率真,加之他的语言表达准确,这是散文写作中极为难得的养分。我对他说:“好的新闻记者最后必然要成为散文作家,因为散文离不开真实,而真实不仅是新闻的生命,也同样是散文的生命。”我把他的散文定义为“纪实散文”,我对他说:“中国有很多从新闻队伍中走出的散文大家,诸如穆青、魏巍、田流、袁鹰、刘伯羽等等,他们都是做新闻工作出身,但最终都成了大散文家。他们的散文有个共同特点,就是纪实性很强。……”他十分认同我的看法。我们的思想链接,也就从这一个时刻开始了。

  我历来主张,散文写作一定要“真”,我曾把它概括为“真情,真实,真诚”六字原则。因为只有真实,才能产生真情实感,才能感染人。.记得20多年前,我参加一家文学刊物在安徽巢湖召开的专门讨论会,会上有人提出散文可以虚构的观点,说他从未到过苏州,却写出了《苏州灯船》的散文,并且发表了。他的观点遭到几乎所有到会作家的强烈反对和冷嘲热讽。事后有人问我:难道所有的散文都不能虚构么?我说这虽不好定论,因为散文有很多种体裁,但不管怎样,纪实性散文肯定是不能虚构的,否则那不就是“伪造”了么?按照当今的说法就是要“打假”了。即使你写的是抒情散文,你也不能没有“真情”和“真诚”,即使是写一种意象或气势,它也必须符合人们的想像空间,不能“看上去很假”。那些为写而写,故弄玄虚,装腔作势,无病呻吟的东西,不是发自内心,肯定不能说是真正的散文。20世纪90年代以来,散文创作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而在细细品味文本时,接受者更多感受到的则是散文创作的芜杂与放浪。揭开其喧嚣纷扰的面纱,下面掩隐着的却是散文的虚假,捏造,花哨,空洞,是传统的人文精神与审美理想的日渐滑落和丧失。在不少作家缺乏真实和真情的心灵书写下,它更多地成为一种愉悦身心、忸怩作态,供人们玩乐消遣的快餐文化。

   而陈宝善不一样,他是资深新闻记者出身,他不会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甚至没有那种粉饰矫情的资本。他选择甚至必须选择的是纪实,而这种选择,就是选择与时代生活紧密贴近,选择对天下苍生的忠诚关注,选择对社会变迁的当下纪录。这样的作品,这样的散文,不管他的修辞文采如何,不管他的艺术构思如何,不管他的审美情趣如何,他不至沦为“小我”的自娱自乐,痴人的文字游戏,或是固步自封的新旧八股。纪实是与虚构相对应,与抒情、议论相照应的。在散文病泛滥,虚假、矫情、空话套话成风的背景下,我们甚至可以说:纪实就是力量!陈宝善虽然不是散文书写高手,但他从写作态度和选题、选材入手,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散文写作的正路,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的确,陈宝善写散文不仅注重写实,同时是十分注重选题、选材的,他把生活感受放在第一位,然后才进入操作阶段,这些生活经历和感受往往与他自己的亲身经验,视野、观念、见识乃至喜好息息相关。比如他到了故乡,在大雪纷飞的冬日,与乡亲们在一起,徜徉在故乡温馨的小澡堂里,共同泡着热水澡,他感到很舒心,很快乐,他回来后就写出了《故乡的小澡堂》,发表了,他觉得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啊。他把这篇文章拿来给我看,我从那文章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他的浓浓的乡情。一次他回到故乡,看到乡民们在荷叶田里耕作,那么专心致志,他很受感染,就写出了《家乡的荷藕》,写到乡民们怎样靠它致富,读起来娓娓动人,如果没有一双游子归乡的眼睛,他就不会关注荷藕给乡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也许正因为他有这种赤子之心,他才会发现,进入21世纪的故乡,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啊!所以他又写出了〈古运河畔是故乡〉这类乡情很浓的散文。他对于故乡显然有着很深的感情,据我所知,宝善先生退休之后,每年都要陪同夫人到故乡住上一段时间,他甚至打算将来适当的时候回到故乡养老,为此,他还回到故乡盖了几间新屋,他把这件事写成散文《我回故乡盖新房》,他的朋友们看了都很羡慕,他也感到快乐。他的几乎所有的散文中都洋溢着他的喜悦,特别是写故乡的那些散文,无不是带着一种炙热的感情的。是啊,故乡早都是宝善先生心中解不开的情结了。

我还发现,在宝善先生的这本散文集中,写故乡的内容尤其显得真实和真诚。莫非这是因为他多年远离故乡的原因所致么?  .

   宝善先生由一个老牌记者而转写散文是一种变化也不是变化,他当记者需要到现场采访,他当散文作家同样需要记者的视角和感受。比方他到了他女婿工作的地点湖南岳阳,那千古名胜的岳阳楼给了他无限的感受,而岳阳的巨大变化更使他感慨万千,又想到范仲淹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再想到自己的女婿也是当今的岳阳地方官,这变化当然有他的功劳。但他还应该时时提醒自己的女婿心怀人民啊。想着想着,就写了篇《重读岳阳楼》,主要写今昔变化,思想境界也写的很高。文章发表后,我对他说,假如你从来没有去过岳阳楼,能写出这篇散文么?他说显然不能。我说,这恐怕要归功于你的记者视角啊?他完全认同我的观点。同样地,我发现即便他写人物的散文,也带有新闻的视角。他的两个孙子十分可爱,他早就想为他们写一篇文章,当他的一个孙子在北京的一个重点学校里获得荣誉时,他很高兴,触动了他的写作灵感,于是他写了《我的两个孙子》,文章发表了,朋友们见面就说,你的两个孙子很可爱啊,他听了就会从内心中涌起喜悦。他的老同事老上级宣奉华曾经给过他不少帮助,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跟真挚,而宣奉华退休了,他觉得应该为她写篇散文,于是就有了《才女宣奉华》这篇文章。文章发表后,宣奉华很高兴,宝善自己更高兴。

   我曾经说过:对于喜欢写作的人来说,写作永远是一件快乐的事。我还感到,那些生活在生活的现实中,经常看到和感受到真实而具体的人和事,再去纪录这些内容的人是最快乐的。因为能够看到自己的文章打动读者,为人们津津乐道,这有多么幸福啊。与之相反就如我前面说的,没有真实感受,没有亲身历见,不是有感而发,缺少真情,真感,真实,真诚,真知,你又怎么能写出好的散文?怎么能够受到读者的欢迎呢?当我在一些小报小刊上看到一些云里雾里的蹩脚的所谓散文时,当我看到有人用一些华丽的辞藻,艳丽的描写去蛊惑读者时,或者当我在报刊上读到一篇好的散文时,我都会马上用电话告诉宝善先生,建议他看看。有时我会感慨地对他说,我们永远不要去搞那些故作卖弄故作矫饰的东西啊!

   宝善在创作散文方面已经与我达到了言无不尽相知默契的友谊。他的散文创作越来越多也写的越来越好。有时在炎热的夏日或是寒冷的冬夜,别人都躲在空调房里打麻将或都地主,而我从电话那头获知,宝善是爬在他的小条桌上写散文,这真是一种让人感动的精神。我更加懂得了其中的意义。因为他是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在写他的散文啊。他写的是自己的感受,是生活的体会,不去娇吟作态,不去追赶时髦,写着自己的快乐,自己快乐的写着,这难道不就如同打麻将斗地主一样让人开心快乐吗?

  今年春天宝善先生成为了安徽省作家协会的一员,由一个著名记者而成为一名作家,我以为,这不是一种职业的转换,而是一种兴趣的扩展!

写,并且快乐着。愿宝善先生写出更多更好的散文。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