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商务餐，说着家常话。正合胃口。同事吕问：“你们还没有结婚吧，小伙子呢，不知生活的真实滋味啊。”同事王说：“我们知道你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刚满一周岁。”同事李说：“我也生了一个女儿，两周岁。”同事吕说：“养女儿表面不算体面，可是养女儿实惠啊。结婚的人，你自己想想你是对丈母娘孝敬呢还是对你妈孝敬呢，一想就明白了吧？”同事李说：“我就喜欢女儿，当初有一个老太太对我说你老婆一定会生个儿子，她从来也没看走眼过，我一听不高兴了，我喜欢女儿，后来就想儿子也挺好的，起码我妈喜欢啊，结果呢，生下来一看，女儿。”同事吕说：“其实生男生女是有秘方的，按照这个秘方去做，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听说这个秘方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很准的，我也是才知道的，发现晚了。”

　　商务餐成了“父亲会”了，两个父亲眼都不在看一下我们这些不是父亲的，就是吃一口，讲一句，有时候在一口菜就要到嘴边的时候又讲了一句，答的那位父亲更辛苦，嘴里嚼着食物，舌头讲着话。我听得傻愣傻愣的。有一个同事忍不住了：“我就是我爸妈按照那个秘方生下来的。”一忍不住，都忍不住，一个同事抢着说：“真的还是假的，你有那个秘方吗？我要跟我老婆研究研究。”同事吕说：“你到网上一搜‘生男生女秘方’就出来了，很多的。”

　　两个“不忍者”插了两句话仍然没有插开两位父亲关于女儿的对话。同事李说：“小孩子满两周岁才好玩，我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我女儿就会朝我喊‘小李下班了’，太好玩了，吃饭了，她就喊‘小李快过来，吃饭了’。有一天早晨我起晚了，我对她说你敲敲洗手间的门让妈妈快点，她就跑过去敲敲门‘小潘，快点，爸爸要尿尿’，我老婆姓潘，多有意思啊。”这位父亲说着就美得不行了，这次光说不吃了。我们也美。连听带看。

　　同事吕说：“还是女儿好吧，你女儿吃奶粉吗？”同事李说：“吃着呢，差不多五天吃一桶。”趁父亲吕低头吃米饭，我赶紧问：“一桶奶粉多少钱啊？”父亲吕还没咽下米饭就抢答：“一桶一百六左右。”父亲李说：“一个月光奶粉就差不多一千多块，还有尿不湿，我老婆一天用十几片，我说你能不能少用点，她就说为了女儿你还心疼尿不湿，想想也是，就不管她了，费用大啊，你们没有孩子不知道生活难呀。”父亲吕说：“人家孩子都买营养品、补品，你不能不买吧，前几天买‘合生元’又花了好几百。”父亲李说：“还要给孩子买衣服，长得太快了，没几天又不合适了，还要买新的，还要买玩具，现在的玩具贵不说，还很不结实，很容易坏，坏了又不能修，又要买新的，带她出去玩，看见希奇的东西就想要，还要买，这都是钱啊！”

　　王朔在《致女儿书》中对他女儿说：“你在这个家才像家，大家有的忙，所以早说过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人物关系都围绕着你来，没有你，这个节都成了可畏可怖的事。我承认我自私，真不巧被你看出来了，但你不是别人，你就是我的‘私’，我做自私考虑时都把你包括进来，尽管你可能坚决不同意。”

　　没有听到这两个父亲谈两个女儿之前，我感觉我活得还行，很高兴，听他俩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还是一个到底没有自己的家，没有主心骨，没有孩子的傻乐的大男孩，我才知道，养一个孩子是这么得复杂，养一个女儿是这么得好玩，当了父亲是多么得有话说，当了父亲是多么得疼女儿。

　　这顿饭吃得好，有家里饭的味道。我笑了。我知道如果我也有一个女儿一定是美女——像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