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在电话里和漂聊天，她问我：你本月一日写的《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说一个人读书、写文章没有用处？做什么都是白做啊？我说这个问题是低层次的技术问题，我谈的是人生本源问题，我们还是在两条平行线上讲话，暂时对接不上，那么你先听我说吧——

我们人生的真相，不是“我们不做谁做”，而是“如果我们不做，我们做什么？”因此我们必须找事来做，在自造快乐的同时也自寻烦恼。不管你每天做什么？那根本的原因就是“如果你不做这些你做什么？”你不“做”，你的人生就是空白，因此你要“做”。世俗之“人”的“做”是身不由己的，因为这是超人力量安排给他的“工作”。《圣经·旧约》的“出埃及记”讲了上帝施行“两面手法”致使埃及法老和以色列人折腾的“恶作剧”，《圣经》诠释家考门夫人就说“父神为我们编就一生的乐章”。因此人生的“闹剧”、“恶作剧”是由超人力量导演的，理解这一点至关重要。

懂得人生原是一场花样翻新的折腾，你就不会为折腾所苦恼，我想这一点才是我们最需要的。至于你折腾一件具体的事情有什么用处，那是由人的情绪、知识、习惯、观念来感受和规定的。你专注地组织自己的资源，去迎合你需要的那些人的情感、知识、习惯和观念需要，你就会“成功”。这是技术问题。每个人做任何一件具体事情都有目的和用处，但这是技术问题。人当然要学习和使用“技术”，要不你怎么生活、怎么快乐啊。但你要站在更高的角度来看人生，人生是一场“游戏”，因此要从真正的“游戏”中去学习和感受快乐。世俗人生不是要去成就什么天地宇宙的大事业，那是自骗和骗人的；好多尘世俗人总认为他们在从事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业，这都是笑话。

你写文章，从技术角度看，自有它的功用甚至极大的功用；但从人生本源来看，那是你的人生折腾，世俗文章并没有感天动地的力量，你是在做“儿戏”而已，因此不要为“儿戏”感到不快乐，而要像儿童在做真“儿戏”时一样地快乐。人生折腾（做“儿戏”）总是要做出一个成败和好坏来，比如我们从全世界挑选一万个坏人放到一个可以谋生的岛上去，这一万个坏人依然会从他们的“儿戏”中折腾出不同等次的“好人”和“坏人”来，并构建其生活体系；如果我们从全世界挑选一万个好人放到一个可以谋生的岛上去，这一万个好人也会从他们的“儿戏”中折腾出不同等次的“坏人”和“好人”来，并构建其生活体系。因为超人力量赋予他们的本性没变，他们必须折腾。看清除这一点，你就不要为“坏人”和“坏事”而忧愁怨愤和牺牲快乐，社会生态自有它丰富多彩的平衡机制。并不是你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情就可以改变超人力量赋予人折腾的本性。毛泽东那么伟大，他也不能说服和改变如江青等许多和他很亲近的人，在那些人眼里，“毛泽东思想”等于“毛泽东无思想”。因此你不要为不能“成就”去伤心、痛苦。如作家老舍，当人们敬他爱他的时候，他非常体面，是一个“人民作家”，要为“党和人民作贡献”；而当人们不敬他爱他，不给他虚荣的时候，就变成臭狗屎一个自杀了，因此他终究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本性没变。如鲁迅、郭末若、巴金等，概为世俗知识“造神”造出来的所谓“文化大师”，其实也都是自私自利的世俗小人，人性没变。但你不要忌妒他们，不要去为他们不高兴，因为世俗人生是一场儿戏，这个儿戏就是折腾，也包括远离“真神”而自造“假神”的折腾。

（陈嘉珉，2006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