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汉字音读
日本自远古就与中国有密切往来。新石器时代出土文物与中国西部各考古文化一致。景初二年(238)倭女王派大夫难升米等朝献魏明帝。诏书报倭女王曰:“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为亲魏倭王……”(《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
汉字传入日本,日本人最初使用汉语写作。《日本书记》全是用汉文汉语写的。稍后,日本文人用汉字标记日语,就像一些人把英语thank you记作“三块肉”一样。《万叶集》是以汉字标音的日语诗歌集。如a用“阿”或“安”表示,i用“以”或“伊”表示……《万叶集》用一个汉字表示一个音节,叫万叶假名、真假名,使用久了,以汉字草书或偏旁作为日语的音节标记,就变成了平假名和片假名。假名是音节文字,与汉字混用成文。汉字按汉语发音读,叫音读;只取汉字义,读日语音,叫训读。
音读主要有:
(1)吴音:六朝时江南的汉字音。又叫“百济音”、“对马读”。有人认为吴音是朝鲜半岛的读音,有一定道理,汉字是由百济人王仁传给日本的。
(2)汉音:唐代长安一带的汉字音。日本的遣唐使带去这些读音,成为“正音”。
(3)唐音:宋、元、明代的汉字音,接近现代音,又叫“宋音”。
此外,许多汉字读惯用音,是经过日本人改造的音。即使上面列出的三种,由于汉语与日语音系并不一一对应,也有一定的改变。明治以后的汉语借词,读现代汉语的音,用片假名书写,视为外来语。
uma(马)、ume(梅) zeni(钱)等词来自上古汉语,称“周音”,作为日语固有词看待。uma、ume前边的u,是发音用力的结果,具有典型的吴越方言特征。又如朝语eomma(妈妈),与本地人喊妈妈的说法很相似。上古文献多发语词,国号前加“有”,如“有虞”、“有苗”、“有夏”,就是与u相同的情况。zen后边有i,是n发音用力的描写,汉语、法语、阿拉伯语均如此。法文seine译“塞纳”,就是因为n发得重而长。
日语里,中央读chuuou,放送读housou,青年读seinen,英语读ei'ngou……韵尾ng哪里去了?原来中国古人就有这样的发音。公,吴音ku,汉音kou;京,吴音kyou,汉音kei;仍,吴音niou,汉音jiou……《切韵》是六朝以来的汉字标准音,写诗词歌赋用韵要以它为准,但口头上的发音显然是另一种情形。中古很多地方的口语里,所有的ng韵尾都不发音。唐代的汉藏、汉梵对音证实,ang口语读o(按:应为长音)。日语“放”读作hou是如实地模仿了当初中国人的发音,但到了唐音里,-ng韵尾一律发-n,如“亭”读chin,“丁”读chin。
中古汉语有入声-p/-t/-k。日语是音节字母,“约”读成yaku,ku对应汉语韵尾-k。日语没有与k对应的字母,只好用ku或ki表示。-p读成pu,但后来变成了u,如“习”读shuu,失去-p韵尾变成长音,朝语固有词词干末尾的-p接元音开头的助词时,也变成相同的u(开口度极小)。-t读成tsu或chi,如“一”,汉音是itsu,吴音是ichi,朝语把-t全读作-l,如“一”读il。越语-p/-t/-k完全保留古音,比日、朝语更忠实地反映了汉语中古音标准音体系。
汉字在不同时代从不同地域传入日本,所以汉字有不同的读法。较早的词读吴音,较晚的词读汉音。内典(佛经)读吴音,外典(儒家经典等中国书籍)读汉音。具体读书音在流传中会变化。“文学”是吴汉混读。“孔子”原读kuji,现读koushi。明治以来,由于教育普及,提倡汉音,不少吴音读法改成了汉音。
日本人根据汉字的造字法造了100多个“国字”,如左边“火”,右边“田”,读做hatake。这些字大都采用训读,有一些已编入中国字典。有些字在日本书刊上找不到用例,成了所谓的“幽灵汉字”。
汉字词有音读、训读和音训混读。“新闻”(报纸)shinmun两个字都是音读,“手纸”(信)tegami两个字都是训读,“字引”(词典)jibiki前一个字是音读,后一个字是训读,这类组合称“重箱读”,因为“重箱”这个词就是“音读+训读”的典型例子。“手本”(榜样)tehon前一个字是训读,后一个字是音读,这类组合称“汤桶读”,因为“汤桶”这个词就是“训读+音读”的典型例子。从中国传入的词读音读,用汉字造的“和制汉语”读训读或音训混读。以上情形古代在朝、越也有,因为朝鲜语、越南语使用汉字和吏读、字喃时,汉字也有借音与借义之别,但没有日语这么复杂。
“今日”一般读kyou,“明日”一般读asu或ashita,最常用的一些词读法无规律,人名、地名汉字更加难以把握,只能一个个学,一个个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数以百计的“外来语”从欧美来到日本,写成汉字,再传入中国。而今,一些人放着汉语不用,偏用日语汉字词“写真”、“本案”(房地产语)之类。“日产”汽车有名,可许多人不知汉字写法,偏译作尼桑,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