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的灵魂


 

无依的灵魂
文渺
                               
这于我安身的昆明铁路局机关单身宿舍,还是通过朋友朱先生走后门进来的,如今也成了我寂寞的所在。原住在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一茬接一茬地分着房搬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一住就住了十一年。我常躺在床上昏昏地看着书睡去又醒来,偶有话声传来,如同隔世的梦呓,那响起的脚步声,使孤独更浸透我的全身,那些隔房的欢笑,又别添我一份愁情……,独揽这份寂寞久了,就会慢慢地回忆起过往人生。
记得才从故乡——巧家县被解放牌货车拉进昆明。拉进昆明铁路局大门,不到两小时,我们七十个青工就有被汽车拉着各自分到了单位,数我们分在工程三段修配所的人最少,只有十个人,心里顿生惆怅,但那时总想好男儿志在四方,也不管是睡在可以看山野和星星的土垒的开会的主席台上。我们在那个土台上住了一个月。又把我们十人转到工程机械营,和同来的二十个人在一起,还是住会场的土垒的主席台上,一共住了三个月,才搬进了草席与油毛毡搭的临时房子里,一直到近半年才分了工,住进了四人一间十五平方米的宿舍里,于是,从走出故乡的那天,我就注定是无所的命运。二十八年来,多少人都有了自己的居所和自己的家,唯有我是在土台、油毛毡、单身宿舍间飘来荡去。
灯光闪烁,歌舞厅的小姐们或大款们都在猎寻自己的目标。而音乐和歌声却在忽紧忽慢地翻阅我心灵的篇章,每一页在财产栏上都大大的标着一个无字,连那张床也是局机关单身宿舍的,宿舍和宿舍所有的东西,又是我这样不在局机关工作的人,每月出陆十元钱,机关的人出十元钱租用的,不,我也有财产,就是那些牛不吃狗不闻的一排一排的书。古今的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不论我怎样的正读反看,还是反看正读,在书中找到的都是跟这社会不尽相同,甚至格格不入的论据和道理。
此时,夜深人静,汽车声突然来撞击我的心灵,不夜的灯火顿像我的血四散溅开,我如同被蜘蛛吸空的虫子样虚空,手中的笔,一下重如千斤,终于,“啪”的一声掉在了桌面上,任由蚊子“嗡嗡”的停留于书、纸、我之间身上。我不知道,蚊子们是在读书中,纸中和我的苍白和空洞中呢?还是在吸食着我剩余的精髓。
前几年,一阵笑、一阵悲,也就过去了,而且,总相信自己会有一个温馨的家,会和她在柔和的灯光下吟诗作对。哪知道,一晃四十八个春秋一去就不返了,连那个故乡初恋的女孩,我也再记不起她的模样了。只有前四年离我而去又差点嫁给我的情人,还留在我的脑海深处,而且,总有她故乡的人告诉我,她还在思念着我,说起我就眼泪汪汪的。我也曾多次提起电话又放下,但为了她的幸福,我甚至告诉她故乡的朋友们或我的朋友们,我根本不想结婚。
过去了的,总是浮现在似醒非醒的阴与晴的天气中,再加上自己无居的肉体和灵魂编造出的似梦非梦,都在走着这一条黑又无路的路。
猛一睁眼,就回到了更难忍的寂寞与孤独中。我清楚,我是在走向无所无路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