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会是人数最多的基督徒国家吗?(与神角力之十三


    夹在朝拜人流中,Z女士招呼着,穿过石柱组成的拱廊,又回到了圣墓教堂的正门,自然光的涌入,豁然开朗。

    正对门庭的墙壁上一幅巨型壁画:断了气的耶稣被从十字架上取下放在一块石板上,悲伤欲绝的众信徒。

    一块正方玫瑰色大理石板摆放在地面,比地面高出约40公分,石板被同材质的大理石围合装饰,石板的四个角竖着高过头顶的金属蜡烛台。朝拜者到了这里情不自禁俯身或干脆趴下亲吻或抚摸石板——苦伤道十三站:传说中摆放耶稣遗体的地方。

    涌动的人流停止下来,加入跪拜的行列。我单膝跪地,摸挲曾摆放主耶稣的圣石,凉凉的,大概涂抹了圣油和被千千万万双抚摸的缘故,质感光滑细腻,空气弥漫玫瑰香味,材质的纹路带着血红色斑,彷佛被耶稣的血染。如果真是摆放过耶稣的尸体,那真是太巧合了,反而对“圣物”的真实性提出问号,从石板的色泽,亦看不出2000年时间打磨的痕迹。一些虔诚的信徒把怀揣信物掏出来放在石板上擦拭,对信圣灵的人们来说,石板的真伪重要吗?我在用思索,我思故我在,而信徒是用心灵去感应主耶稣的存在。从文物的角度,摆放的石板至多不超过500年吧。

    对耶稣早期的传教历史知道的并不比导游手册更多,如此瞎猜想是否亵渎了神灵?不免忐忑不安。置身神圣的圣墓教堂,兴趣集中在建筑本身才更符合自己的身份吧。

    教堂整体外观像一个十字架,教堂内的核心集中在大殿:和罗马的万神殿一样呈环形,穹窟顶有采光窗;系列大理石柱环绕穹窟、拱廊、飞拱;飞拱中楣的上方凿有龛,与拱廊相对,穹窟便依着壁龛的弧度搭起。壁龛镶嵌宗教题材的有关的彩色马赛克壁画;厚重的石墙、巍峨的立柱;以地形变化不断扩建的组群建筑基本保持着罗马式的建筑风格,同之后发展起来的歌特建筑相比:不追求外表而在实际的内部空间效果、工程学上的扎实可靠,经得起无情岁月的摧残。

    圣墓教堂的建筑风格是统一的,纳闷内部各处的灯饰却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是Z女士回答问题之前的口头禅,“一般来说,基督教教派之间各自拥有自己的教堂,圣墓大教堂却是个例外。你们看到的不同的灯饰代表了不同的教派。管理圣墓教堂的教派分别从属希腊东正教派、亚美尼亚教派和罗马天主教,由此圣墓教堂的财产分割非常复杂。教堂内每一钉子、蜡烛、石头都登记在案,分归各个教派所有,还有些是共管区。

    Z女士手指向大门外:“院子是属于希腊东正教的,而通往院的楼梯属于亚美尼亚教派。问题来了,楼梯最后一级台阶是属于院子的延伸部分还是楼梯本身?两派争执从未停止,甚至有2位教士因此被杀。而二楼窗户外的梯子则是亚美尼亚教派近150年前放置的。教堂外部已是这样,教堂内更是变本加厉,由于教派纷争厉害,争斗不止,1757年国际仲裁组织判定,以当时争端发生时的范围为永久范围,才达成了停火协议,呵呵~。到目前为止各派仍水火不相容,无休止的迹象。各派长年争斗的结果就是圣墓教堂大门的钥匙是掌管在一个阿拉伯望族手中,每天早晨由阿拉伯少年负责打开大门……”

    在耶路撒冷,什么样的神奇都有可能。

    只是短时间接触,感觉到Z女士的充满激情的宗教情怀,是位基督教徒,因为喜欢以犹太文化,只身从台湾留学以色列,学业完成留了下来。充满对宗教的激情,只要聆听者表示兴趣,Z导游就会象一位布道者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并在回答疑问之前用“问题问得很好”来鼓励之间的交流,理性、礼貌,但毫不掩饰对基督教虔诚和激情。

    我的生活经验中,对基督徒神职人员、信徒的接触大多停留在小说中,现实生活中似乎他们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1996年同一位朋友漂泊西藏,走滇藏线途中经过上盐井镇的一座天主教堂。接待的是一位年轻的藏族神职人员,中文名叫鲁智能。这座百年前由法国传教士建立的教堂在藏传佛教的包围下勉强维持着,上世纪60年代关闭改成学校,改革开放才恢复。关闭期间信徒转入地下还是皈依藏传佛教不得而知。正好遇上弥撒时间,简陋的教堂四十多位着藏装的信徒(大多女性),在神父引导下念诵圣经、唱颂歌、祈祷主耶稣的保佑,场面感人。过后,鲁神父安排晚餐,就在神父居所,简陋的似牛棚,极简的糌粑酥油茶。刚从北京神学院毕业的鲁神父二十岁出头,一双清澈安静的眼睛,着白色圈领黑色神职人员服装,给人信赖感。聊天获知:鲁的父亲曾是教堂的杂工,鲁自小就有一种奉献主基督耶稣的冲动;教堂现有800信徒,其中很多仍信藏传佛教。分手时鲁神父拒收饭费,把车上的食品留了下来。之后没再联系。

    凡出国有机会就会参观所在城市的宗教教堂,包括佛教寺院、伊斯兰清真寺。虽说动机是建筑角度,更愿意参观基督教堂,其氛围常令人感动;清真寺有一种拒绝异教徒进入的氛围;佛教寺院则太世俗,烟雾缭绕,捐钱者的名单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不管你是否作恶多端。从建筑形式来讲,基督教从罗马厚重穹窟式过渡到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再演变到极具夸张装饰效果的巴洛克式,直至不拘一格的现代宗教建筑风格,始终保持着与时俱进;清真寺的制式一幕了然:尖塔呼拜楼和园穹顶主寺,建筑结构上对罗马穹窟顶的创新惟妙惟肖,而现代的清真寺一改圆穹顶的结构,采用悬梁拉锁技术也改变了原有形式,试图建筑语言进入现代范畴;佛教建筑在发源地的印度早已被印度教的建筑形式取代(或本来就没有脱离印度教建筑形制),汉传佛教自进入中国第一座寺院在中原洛阳,据记载是座衙门改建,自然是梁柱斜屋顶、几进院落的中国制式,现存最早的始建于唐末的山西五台山佛光寺就是典型的三进斗拱斜屋顶,至今一千多年过去了,在全球范围内,我还没有发现超出这种制式的佛教寺庙,如果说有变化的话,就是放大,大到令人不舒服的地步。建筑制式的保守只能说明观念的固步自封。

    朋友中杨延康是位摄影家,数年在偏远农村拍摄基督教题材,据他介绍,那些地方的流行的宗教是天主教家庭教友会,全村上自村长下至妇孺集体加入,婚丧嫁娶全由神父主持,也是纠纷的调解人。2008年初,接受朋友邀请参加福建的一个企业家春鸣会,到会才知道是一个信基督教的企业家的聚会。有海归、也有文化程度初中的,有当地出名企业家、亦更多是小企业主和企业白领。活动是第二天举行,当晚聊天至凌晨03点,话题就是劝说老王感受主的荣耀。大意,圣经上预言基督教将在东方发扬光大,这个东方难道不是指得中国吗?我没有被开化,但翌日春鸣会上唱颂我主耶稣的开场却令人感动。

    一个月后,在青岛,对一位朋友说起这次特别的经历,叙述期间就觉得这位朋友的眼睛放出喜悦的光芒,待听完故事,他说:“我曾几次想表达他们向你表达主耶稣的荣耀,但一直没开口,我佩服这些教友的精神和勇气。你没有接受主的感召,说明还没到时候,主随时和我们同在。”哇塞,又是一位虔诚的教友。至此,开始网上注意基督教信徒在中国的状态。网上数据,官方统计:三自爱国教会人数2000万,家庭教会2000万;家庭教会统计的家庭教会天主教人数有1000万,新教有5000万到7000万。按照正统统计信基督的人数在4000万;如果按照家庭教会的统计人数至少增加一倍,在8000万一个亿之间。而按8000万算,占人口6%左右。从上述数字来讲,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之快出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