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1日 星期日
每天中午,我都要翻翻《唐宋诗选讲》。我觉得有些唐诗的用词造句和意境品格,是那个特定时代登峰造极的结果;以后的人,除了仰慕之外,再也不可能写出与之媲美的诗句来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人有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诗歌这样的文学艺术样式的发展也有初现、青涩、成熟和落寞。
中午,我到宣捷那儿去聊了一会儿。回到家里,我喝了碗枣子汤,然后,去小山坡读外语。天空湛蓝湛蓝的,风和日丽,我站在小山坡外空旷的田野里,觉得身心很舒展、很放松。想起高考之前,我在这里背政治、读外语的情景,那时候我一心一意地想考上大学,而现在,我已经是大学生了;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坡一田,想起那些为高考拼搏的日子,我不禁感慨万千。
1981年2月2日 星期一
我为过年买的炮仗,今天我就想开炮了!我拿了六个炮,到小山坡去:一个,我插在土墙的墙缝里放了;一个,我插在木电线杆上的小洞里放了;还有一个,我放在小桥头放了;另外两个,我用绳子捆在了一起,把炮捻子并在一块儿,点燃后,往空中一扔,一个炮在空中炸响了,即将落地的时候,另一个才炸开;最后一个是哑炮,我把炮纸剥了,放在地上,用火去点炮芯里的火药,只听哧地一声,被点燃的火药发出一道亮光,再一看,旁边的地上,已经熏成了一片黄绿色。我一个人就这样在小山坡上尽情地玩着,觉得好开心呀!
1981年2月3日 星期二
今天是小年夜,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过年气氛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晚上,我在电视里看了一部香港故事片《新闻人物》。
姐姐现在每天吃完晚饭都要出去,在家时也很少看电视,显得坐立不安的,一会儿拉拉抽屉,一会儿翻翻报纸,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看来,姐姐和潘红金的恋爱是越来越深入了。
1981年2月4日 星期三
今天是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老同学宣捷、卓放和张富根来玩了,我们聊了一会儿,卓放和张富根先走了,宣捷留下来和我多聊了一会儿。
晚上,我在电视里看了一部电影,谢晋的《天云山传奇》。
姐姐给我买了几个花炮,吃年夜饭的前后,我拿到楼下去放了;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又在阳台上用家里的长竹杆挑着一挂鞭炮放了。
1981年2月5日 星期四
今天是大年初一。上午,我和宣捷、张富根一起,到徐西明家里去聊了一会儿;我们又一起去张富根家看了会儿电视。
中午十二点,我和宣捷、余伟龙,去延河厂影院看了场电影《神女峰的迷雾》。
爸爸妈妈起初是坚决反对姐姐和潘红金谈恋爱的,可是,时间长了,看姐姐很执著,父母也就心软了。今天晚上,我们家请潘红金和他爸爸妈妈来吃饭。他爸爸妈妈拿来了五斤点心、两瓶酒、一条烟,还有一段莲菜。我父母为了避免和他们家人没什么话说的尴尬,就把胡伯伯和胡妈妈也请来了。胡家老夫妇来的时候,还带上了孙子小胡滨。胡妈妈很会说笑,我们在吃饭的时候,说到胡滨应该叫红金什么,说就叫叔叔吧;胡妈妈有意说了一句:“现在先这样叫,过段时间就要改叫了”。红金的父母都笑了,可是,妈妈冷着脸,好笑没听见这句话似的。
1981年2月6日 星期五
上午,我在电视里看了《青春的旋律》迎新晚会。著名歌唱家李谷一、朱逢博、罗天婵、苏小明和远征,都在晚会里表演了节目。
晚上,我看了我们国家自制的第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的第一集。这部戏的男主角是张连文,他的《艳阳天》里的萧长春一角,给我的印象太深太好了,他的稳重温厚,也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有关他的影视和报道,我都会格外地关注。看到《大众电影》里有他的剧照,我觉得特别亲切,看不够似的。
妈妈今天又买了一些鞭炮回来,说让我在过年里多放些炮,给我们家增添一些喜悦。
晚上,我和父母一起去胡妈妈家吃饭。胡伯伯烧菜好吃极了!我们两家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互相到对方家里去吃饭,而胡伯伯每年招待我们的菜里,也总有让我记忆深刻的菜。今年,他烧的红烧野鸭和清蒸老鳖两道菜,就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在胡家吃完饭,我们又一起观看了他们家买的日本进口魔术花炮的表演。
1981年2月7日 星期六
晚上,我让老同学宣捷、张富根、余伟龙、高山、徐西明和卓放来我们家吃饭。我们一边吃着,一边玩着“逢六说过”的游戏,还玩了一会儿“老虎、鸡、杠子、虫”。酒菜过半,张富根说他有事,先走了;我们几个吃完,又在我家看电视,直到半夜十二点,他们才回去了。
今天晚上,我们看了一中一外两部电视连续剧:中国的《敌营十八年》和英国的《大卫·科波菲尔》。
1981年2月8日 星期日
今天,我们小学老五班的同学们,约好了一起去班主任钱老师家里聚会。
我和余伟龙、张富根,每人从家里拿了一斤点心,三个人又合着买了三斤半苹果,和三袋棉花糖,三个人拿着一起去的。
好多老同学都是多年不见了,我印象中,他们还是小学时那小不点儿、小豆芽、小土豆的样子;今天看到才觉得今非昔比了,原来的小孩子都长成大人了。
史峻岩去年参军去了连云港,今年回来探亲,身板魁梧又高大,脸相和身形都像个大男子汉了。
高林自告奋勇地为我们大家演唱了一首《拉兹之歌》;他大方地问女同学,谁愿意和他合唱《丽达之歌》。
班里原来的体育明星杨农,现在是省青年足球队的队员。他从小就稳重,不太爱说话,现在大了,更是沉默寡言了;坐了一会儿,他说他们足球队要求今晚归队,先走了。
去年和我同时考上大学的孟向一,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淘;他突然向女同学扔了个小炮,差点炸着孟丽娟。
李华山从小就讨女同学的喜欢,他擅长体育,也喜欢跳舞。今天,他留着时髦的长头发,穿着时兴的大喇叭裤,一副轻狂的样子。同学们起哄,让他和小辣椒女生李静来段交谊舞,李静从小就泼辣直爽,她和李华山马上跳了起来。
王杰是我们厂副厂长的儿子,从小就很有心计,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潘朝明特别佩服他。
邵丽萍做过我们小学班里的女班长,爱说爱笑的,特别开朗,和谁都不陌生,人缘特别好。
高一军是钱老师最喜欢的女生,上中学以后,转学去了十八中学,和同时转学去的高林在十八中又成了同班同学。听高林说,高一军在高中时,和段桥力谈过恋爱,但好象现在没戏了。
郭伟虽说是个女生,可小时候挺淘气的。记得有一次,她不知怎么想的,给每个同学的作业本上都打了个红叉;钱老师算了一下,全班同学的这些作业本总共值三元八角钱,从此以后,郭伟就得了个外号“三块八”。
不管是以前的多才多艺、调皮捣蛋、少年老成,开朗活泼,还是现在的英俊潇洒、美丽动人、玩世不恭、心灰已冷,时间,把我对老同学们的感觉,全都变成了一段亲切和美好的记忆。我觉得这种相聚非常地难得,也非常让我留恋。我也看得出:大家都有一种重逢的喜悦和离别的不舍,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