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巷不是我家住的那条巷子.这是一条在我看来除了雨美,花美,历史也最久的一条古巷.因为这条幽长的巷中,静立着一座古宅.由于年久失修,青砖灰瓦上落满了灰尘,窗棂也残缺不全.门前杂草丛生,惟有杂草中若隐若现的两尊石狮子,依旧威武雄壮,让人感觉到一点生气.
老宅到底有多老,我不知道.我曾问过这里最老的长者,一个连胡子都白透了的期颐老人.他的回答似乎也很迷糊,只是说大概和巷口那棵大槐树年纪差不多.而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曾五个人才合抱在得住那棵槐树.后来,老人死了,我想穷根究底的计划也落空.所以老宅具体有多老也就不再有人知晓.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有种失落感,久久无法释怀.
每次回家,我总爱去一趟雨花巷,往往在古宅面前驻足很久.即使它的破败让这条巷里的人们差不多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我猜想这里或许有过惊天动地的壮举,或许有过凄美迷离的爱情......至少它是有故事的.更多的时候我甚至拿出了笔在纸上开始构想关于古宅的小说.往往是门前草丛中小孩子们捉蟋蟀的叫喊声把我从虚幻拉回现实.这时,经常都已是落日西沉,我也就不得不离开这座老宅,这块我幻想的圣地.
记得只有一次看过夜晚中的老宅.那时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我和母亲去城郊走完亲戚回家.回去的路是必须经过雨花巷的.我忽然有的兴奋,终于有机会看看夜里的古宅.途径那里,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惊讶.风中的古宅似乎在颤抖,屋顶上有几处已是一片瓦砾,窗户也更加破败不堪.就连门前一贯威武的石狮此刻也浑身沾满了水,高昂的头似乎也耷拉了下来.我的心被刺痛,难道老宅真的是老了?或是你终究抵挡不住生活的压力?
后来,雨花巷里来了个江湖术士.据说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共知一千年事.巷里有一位仁兄竟然蓦地就想起那座老宅.于是让术士给讲讲老宅的来历.术士嘴里胡乱念里一通,最后掐指一算说这座老宅乃晚清一秀才所建,后来秀才发迹,殿试高中,与京城一王爷郡主结为连理也就没有回家了.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座吉宅,这儿是一块风水宝地.既然没有其他人知道古宅的来历而术士又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人们也就姑且信他了.第二天,我就看见老宅被人拆了,门口的石狮子也不知被搬哪去了.再次回家去雨花巷,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气派的小洋楼.光亮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却再也找不到驻足的理由!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看见卖花声声的雨花巷里,一袭灰长衫的书生肩挎着青布包袱,缓缓走出宅门,转身上锁,然后大步走向巷口,在那棵槐树旁再度转身,回望这座故乡的老宅,他的眼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再后来,我只是偶尔想起那座老宅,那些瓦,那扇窗,那两尊石狮子还有那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