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女初长成


 无论她睡着或者醒着,我喜欢长久地、痴迷地凝视她。
眼前这个洋娃娃一样大眼睛、小嘴巴的女孩子是我的女儿吗?
“一一,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我由衷地赞叹。有时候更进一步:“是哪个妈妈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啊!”
她爹听见了,在一旁窃笑。
记得医生第一次抱过来告诉我:“舒晋瑜,这是你女儿。”我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有点不可置信。她哪里像我?脑门是M型的,头发又黄又稀。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睡觉。过了两三天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她爹戏谑地喊她:“独眼龙”。后来终于睁开了,却是单眼皮。双眼皮父母生出单眼皮孩子,我不知道这种概率有多大,她爹又吵着要去做DNA鉴定。
每天,我眼看着时针一点点地挪,期待着医生推着一车的婴儿送到产房。这时,她刚冲完澡,沾着一身一脸的痱子粉,粉都都地来到我面前。左手上系着一根带子“舒晋瑜之女,体重2.8公斤,身长2.7公分。”
我身边一位刚从手术室回来的小母亲对着看望她的妈妈哭诉:“我为她受这么大罪!”听说她先前是想自己生,可是又生不出来,羊水破了,打催产素也没成功。只好又做了剖腹产。她的婆婆刚巧就是医院的医生,不疼不痒地过来看了看,嘱咐她休息,就走了。亲妈可就不同了,守在身边,心疼的目光啊,让我都觉得温暖。
我完全理解小母亲的心情。我从手术室出来,深切体会到“切肤之痛”“元气大伤”。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我觉得值。孩子知道什么?除非自己亲身经历,永远不会感受到母亲的付出。但是,付出,是每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无怨无悔的选择。
一一第一次吃奶,我再一次体会总在书上看到的“使出吃奶的劲儿”是怎样的感受。我的衣服被汗湿透了,她的小额头上、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会喂奶。护工过来教,还是怎么都别扭。
总算会了,一下子爱上了这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顾一切往我的怀里拱的感觉。
直到现在我很怀念。
断了奶,她便总是咬嘴唇。同时,她爱上了新的“宠物”:我的耳朵。
“妈妈,你的耳朵怎么那么软啊!”她紧紧地贴着我的右侧,伸直了胳膊去摸我的左耳。
我很喜欢抱着她。虽然一天比一天更吃力,我的病腰几乎承受不了重负,我还愿意抱着她。
我总对她说:“一一你慢点长啊!再长妈妈该抱不动你了。”我也对有时缺乏耐心的孩子爹说,还不好好珍惜,孩子找你玩找你闹是需要你,等她长大了,你想和她玩人家都不需要。生怕转眼之间,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空间——虽然明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
她渐渐地把我们培养成了游戏家、故事家。
每天晚上要陪她讲故事。得先商量好讲几个,否则没完没了。
她说:“讲100个故事。”我们就讨价还价,还到6个故事。后来她要价也比较靠谱了,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她爹问:“两个啊?”她急了,“是6个。”她爹故意逗她,数了数她的小指头:“一、二,这不就是两个吗?”她就喊:“是6个!”
故事书上的讲完了,还得编。随便她想到什么动物或者家具或者玩具,我们就此发挥,编一个或长或短的故事。她爹的故事比较简单,定一个框架,随便讲什么,只换主人公名字即可。我不行,觉得那样是应付,孩子无所谓,自己心里不过意,总得换花样。好在总归是孩子,对于突然变得能上天入地或不可思议的胡扯依然兴味盎然,时不时还加进自己的意愿。于时故事变成了母女二人的创作,她给主人公起她喜欢的名字,赋予主人公她喜欢的命运。
我发现她不喜欢悲剧。
有一次幼儿园表演节目,孩子们在台上舞蹈,背景音乐中讲述了一个贫穷的女孩失去妈妈的故事。我看到我的女儿在一群小孩子中间投入地表演,表情略带羞涩,她完全听懂了这个故事,悲伤的亲子深深地打动了我,以及在场的所有父母。
后来我把这个故事重复讲给她听,刚开始讲她就拦住我:“妈妈,小女孩家里不穷,她的妈妈也不去卖粘糕,后来也没被车压死。”这一来,故事梗概全变了。
但凡遇到悲伤的故事或者仅仅是忧伤的音乐,她会告诉我:“妈妈,我心里很难过。我都快要哭了。”
现在的小孩子,大概太少经历苦难的教育,其实我觉得这课必不可少。否则,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她们,长大了不会懂得珍惜,不会懂得感恩,更不愿意为此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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