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78)


1981年3月1日 星期日
    这次回家,我给同宿舍的同学汤泉帮了个忙。他有一件棉袄,还有一块军绿色卡其布的面料,他让我帮他用这块面料到裁缝店里去做一件棉袄罩衣;他人不过来我,又没有尺寸,我只好把他那件棉袄带了回来。下午,我跑到我们纺织城商场的裁缝店去,排了一个多小时队,好容易才排到,没想到做衣服还那么麻烦,缺了口袋布;我又跑回家去找,家里也没有,我只能帮他在布店里买了一尺口袋布。想想我也挺爱管闲事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班里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做了。况且,汤泉还有狐臭味儿,他那件棉袄上,满是那种味儿,我真是又费力又受气,也未必能落下好。
    晚上,我回宿舍,给汤权说了做衣服的事;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这事是我应该做的。我给他说,帮他买口袋布我还垫了钱,他没吱声,我又说了一遍,他不耐烦了:“知道了,我现在没有。”

1981年3月2日 星期一
    今天,我们开始上精工实习课,也就是在学校的校办工厂里实习,今天开始的是车工。
    今天,我买了一本《英语常见错误》。
    我收到大妹文霞从杭州寄给我的《辽宁青年》杂志。今年,我和母亲一人订了一份《大众电影》,我把我那份寄给文霞;而她订了份《辽宁青年》,看完以后,寄给我。
    晚上,我回宿舍晚了点,也不知我们宿舍谁出的馊主意,不但灯熄了,而且拉灯开关也摸不到。我很生气,我就故意在宿舍里唱歌,还有意把凳子搞得乱响。

1981年3月3日 星期二
    今天,我又在校办工厂里做了一天的车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新到的《大众电影》给文霞寄去了。

1981年3月4日 星期三
    连着三天,我们的车工实习课结束了;每个人实习的成果是自己动手车了一把小鎯头,而且可以带回去留念。张骏今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他的大拇指被车床挤得血糊糊的。这也是我们这次车工实习,唯一的一次事故。
    今天晚上,我们宿舍的黄宇波和谭凯稼,还有两个外宿舍的,在我们这里打扑克,一直打到十一点半,十二点宿舍才熄灯,我没好气地说了几句。

1981年3月5日 星期四
    今天,我们的精工实习课开始实习钳工活儿了。
    下午四点,全院师生开大会,主题是“向雷锋同志学习”。
    晚上,学校的文艺干事老周,给我们班举办了一个音乐欣赏的讲座;他带来一部手提录音机,一边播着“新星新秀音乐会”的录音,一边讲解着。

1981年3月6日 星期五
    今天,我们二组和三组举行篮球赛。组长孔繁义专门来叫我上场,可我刚上去才两分钟,就被换了下来。这让我想起我在初中二班的时候一次类似的经历:那次,学校运动会上,我们班参加了排球赛;我们班的校女排队员周屿同学站在场边指挥,我刚上场了几分钟,她就喊着把我换了下来。

1981年3月7日 星期六
    今天下午,系里开大会,系主任特别强调的事只有一件:不准我们收听苏台、越台、蒋台这些敌台广播!
    现在的很多青年杂志,都在开展人生观大讨论。我觉得人生观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每个人都不完全一样,我非常反感有人让我学习谁;我觉得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主见了,我知道我应该怎么生活才有意义,我也知道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不需要有人来为我指路!

1981年3月8日 星期日
    前几天,我给老同学蒙大农写了封信,约好了时间,我今天去省总工会的家属院找他。我事先在一张纸上写了首诗,想着如果见不到的话,我就把这张诗笺,从他家门缝里塞进去。诗中写道:老五班里寻常见,迁居城里几度闻;正是一年好时节,开花时令难见君!
    我走进他们那个大院,就看到他正坐在自行车上和人聊天呢。我只知道他家在省工会家属区的住址,而没去过他家在解放路那边的新址。所以,今天,我约他来这里等我。我们碰到后,他再带我去他那位于解放路玄风桥的家里。
    大农哥哥大桥今天也在家,他已经结婚了。我记得小时候,大农经常受大桥的欺负,每当这时,大农就会哭着喊妈妈。大桥原来是我们国棉六厂子中的文艺活动积极分子,演过京剧《沙家浜》里的胡传奎。文革中,作为工农兵大学生,大桥上了四川大学,现在,他在重庆工作。
    中午,我和大农的父母、哥哥一起吃饭。大农爸爸是西安市纺织局的干部,妈妈是陕西省工会女工部的部长,我这个平民子弟在大农父母面前,有些拘谨。
    我听大农说过,省工会曾需要一位懂儿童心理学的女干部,大农妈妈就推荐了我们小学的班主任钱老师;谁知钱老师由于家庭出身不太好,有些自卑,另外,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在那个圈子里混得料,就没有去。
    大农说他父母都干了一辈子的政工,可他并不羡慕这种生活,他想学点真本事。由于多次转学,他留了一级,今年夏天才高中毕业,他想先考大学再说。

1981年3月9日 星期一
    我们的精工实习课中的钳工部分实习,到今天就结束了。
    今天晚饭,学校有油条卖。每当学校食堂卖油条的时候,队就排得特别长,去晚了就没了。我今天排了一会儿队,又没买上。
    对于吃油条,我有一段特别的回忆。文革那会,我们那个纺织城商场附近,唯一的一家小饮食店里,卖用猪油炸的冷油条;即使是这样的油条,也要凌晨三点钟起来排队,才可能买到。那会儿,吃油条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1981年3月10日 星期二
    今天,我们的精工实习是刷油漆。
    今天,班里大扫除。我们的院里、系里和班里,经常会安排大扫除。这次是说,班里要评优秀宿舍;评上了,可以得到13元的奖金。所以,各个宿舍都干得很起劲儿。
    我们宿舍里留下我收拾宿舍,其余几个人都去打扫教室卫生了。我忙了半天,觉得打扫得差不多了,可班主任一来,就找到了毛病:说我没擦门上面的横档,墙也没扫。还真够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