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何时成为冶游之地？

丁启阵

看到一些材料上说，南京内秦淮河出现“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箫鼓，昼夜不绝”的繁华景象，时间是明朝。说是当时夫子庙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考生云集，因此这里集中了许多服务行业，有酒楼、茶馆、小吃店，青楼妓院也应运而生。

其实，早在唐朝，秦淮河就已经是一处著名的情色游乐场所了。杜牧（803—约852）名诗《泊秦淮》是最好的证明：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从诗中看，当时的秦淮河边（上）有酒家，有唱《后庭花》的商女。显然，拥有乌衣巷、朱雀街、桃叶渡等著名胜迹的秦淮河一带，不再是六朝那样为高门大族聚居场所。“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秦淮河也已经从高门大族聚居场所沦落为声色娱乐之地了。

杜牧是晚唐诗人，这是不是等于说，秦淮河成为声色游乐之地，始于晚唐呢？

显然不是这样的。从李白等人的诗歌看，早在盛唐时期，秦淮河已经是声色游乐之地了。李白有一首诗，题目就透露了这种信息：《玩月金陵城西孙楚酒楼，达曙歌吹，日晚乘醉，著紫绮裘乌纱巾，与酒客数人，棹歌秦淮，往石头访崔四侍御》。诗中写自己跟十几个酒友在船中大呼小叫，醉态可掬。不但引得秦淮河两岸有人拍手大笑，而且也引起了妓女们的注意。“半道逢吴姬，卷帘出揶揄”，妓女们也在嘲笑他们的酒后失态。可见，当时秦淮河上是有妓女的。这从李白的好朋友魏万的诗中也能得到印证。魏万《金陵酬李翰林谪仙子》，描写他们同游秦淮河时有“楚歌对吴酒”的情形。

没准，初唐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写的就是秦淮河，而且，那时的秦淮河已经是人们的冶游之地了。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看起来像是经过美化、纯净化的秦淮河。说“春江花月夜”指秦淮河，有一个旁证：晚唐诗人温庭筠的一首《春江花月夜》诗写的就是秦淮河，诗中有“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两句。

                                                  2009-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