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感慨:我老家村庄里的老人


    我生长在一个河网交叉也人情交叉的村庄,从小我知道的村名是“辉煌七队”,在我懂事开始我看到与我父母一辈的老人家之间往来很密切,而且也一律用亲戚的称呼相称,我那个时候的心灵里面,他们就是自己家远房的亲戚,今天即使那些老人大部分已经离开我们,但是他们总是能非常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我还清晰地记得他们的名字。

 

    ——陈朝贞,村里的仓库保管员,也是我三嫂的父亲,长着结实的身材,庞大的骨架,说话很响亮而严肃,是村庄财产的严厉捍卫者,看到我们在生产队仓库里面拿东西就一定会把我们追的沸反扬天,如果被他赶上少不了是一顿教训,而他自己的生活总是那么节俭,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穿草鞋的人,衣着也似乎一辈子没换过的那样,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习惯了。他也是我小学和初中作文的主角,我能想象或者虚拟出来的为集体做的好事情大半都是他做的。他的妻子则和他的样子正好相反,总是一脸和善的微笑,也会讲些有趣的笑话,但她也很少出门。

 

    ——蔡松山,一个不善言辞与略显笨拙的老人,早年因为家中贫困而娶妻很晚,村里还流传着他笨拙不知如何与妻子做爱的故事,他是村里唯一吃素的,是村里唯一虽贫穷而做善事做多的人,如果哪里路塌了他一定是那个在那补路的人,如果谁家盖房他一定是那个帮忙而不要工钱的人。他和我爸爸私交很好,爱听我老爸讲故事,我老爸也常爱开他玩笑,他不多言就在一边笑眯眯地听。我老爸曾做过他的恶作剧,在他帮忙之后请他吃饭(吃别人饭他是很例外的,可见他对我老爸的信任),故意用猪油做了菜汤,他没见过那么大的油花就非常的疑惑,我老爸说“大惊小怪拉,那是豆油”,我们那常吃菜油与棉油,少见豆油,然后他就喝了还连夸好吃,后来我老爸告诉了他真相,他从此就只听我老爸的故事,连我们家的茶也不喝了。

 

    ——陆家嫫嫫,我家西邻的老人,我从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和我老妈的关系非常好,她并不出外,也没很多的见识,但是她却能讲很多的笑话,她讲的笑话不是我爸爸讲的那种外地听来的故事,而是自己编的故事,幽默而有趣,边讲边大笑不已,很有感染力,她也常和我妈妈去评论村庄的人事(这是村里人家的寻常活动,但也是大家对一些社区事情交流信息,达成共识的渠道吧),她是宽怀而慈爱的老人,我经常能想起她大笑的样子,还有走路外八字的身影。让我们尊敬她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有一个儿子是威武的海军陆战队的营长,这对崇尚战斗的小男孩们来说杀伤力是致命的。他们家有一棵巨大的桑树,上面有无数的桑葚,但她不许我们上去摘吃,我们那个时候就是理解为她这个看起来大度的人还是有小气的一面,现在想来其实也许是她对我们爬大树安全性的担心吧。

 

    ——王德求,他曾经是大队干部,说话也很象干部,从小我就记得他是一个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去的人,家境不错,有些村外的人脉,能偶尔帮大家的忙,但也不是很热络走动的人,他很象一个本村的外乡人。偶尔,我老爸会和他侃会大山,但很显然我老妈不是很欣赏他的为人,我想是因为他并不符合村庄里面那种急公好义的期待。但真正独特的地方是他的父亲王老先生,尽管我没有在他生前见过他的面,但我听说他差不多以前算我们村庄里面最有学问的“先生”,很多人家生了孩子会请他起个名字,至少是听下他的意见。

 

    ——朱家老爹,是我们这个以启海移民构成的村庄上唯一的本地人家,也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基督徒人家。他们家的房子与启海的砖瓦结构不同,他们说的方言是本地话,他们也不擅长启海人种的棉花,老爹就做一种泥塑的小人上面插点鸡毛去叫卖,与村人很少往来,也从不惹事,大家背后也常拿他们家信仰的上帝开玩笑,因为上帝实在没让他们家的日子显出什么吸引力,而且他家的小儿子还是痴呆儿。我经常会看到朱老爹腰里别个镰刀出门,他的傻儿子就痴痴地跟在后面。朱老爹去世后,傻儿子就跟着朱老太,朱老太去世后傻儿子被送进了养老院。

 

    ——倪志松,我家东邻的老人家,个儿高高的,很会打哈哈,他的年龄比我的父母大很多,但也和我父母平辈,我对他的更记忆却是他患病的时节,他脸上患上了可怕的皮肤癌,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对头部的痣或者疣会非常敏感。倪家与我们家是我们村庄里面似乎与当初移民来的老家联系最多的人家了,经常会有启海的亲戚来访或者投奔,但他们家似乎比我们家的老家传统还要保留得强些,最典型的是他们家还有老式的织布机,一直到我初中左右的时候他们家还纺纱织布呢,他们家的老人也似乎喜欢穿点传统服饰。

 

    ——王克林&王克勤老弟兄俩,一个住在我们家的西邻一个是我们家的北邻,他们的儿子都是我小学的同学,也是小时候的玩伴。王在我的家乡方言里面发杨音,王克林是一个骑自行车很少苟言笑的老人,但邻家有啥事情则比较仗义执言,至少会说上几句;而王克勤平时笑眯眯的,他也做过我们村的保管员,但很少主动去管村人的闲事,后者也是我五嫂的父亲。王克林家的家传是抓鱼的水平,他本人和好几个儿子都是出名的抓鱼能手,号称“一眼就能看八尺水头”,意思是瞄一眼就知道这水下有些啥乌龟王八蛋,当然也因为有这等能耐,谁家的宅沟里面被偷了家鱼,也会很自然地想到是他们家的人干的。

 

    ——陆仁山与蔡美芳两口子,陆仁山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有孩子在镇上工作,有个儿子还是我初中的老师,又有一个儿子是出名的捣蛋鬼,因此是我们这些小男孩敬畏的对象,我一直觉得他们家是属于我们村比较好的人家,他喜欢没事的时候背个手,在村里面走路,因此有点干部的派头,而他的妻子蔡美芳则是个特别热络的人,谁见了都能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滚烫的话,她也是一个特别对邻家的事情热心的人,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是让我二哥喊她帮的忙。每次回家,她也总是喜欢喊我到她家坐一会,聊一会儿。

 

    ——小默,这是最神秘的一户人家的老人,就是我们家的南邻,他们家的房子大概离我家的老宅100米的样子,但已经是邻村了,中间隔一条很深的界河,我的大哥家就住在那一村,但是这户邻居我个人从来没去过。关于小默老人,我只听我的父母说过,虽然近在咫尺,虽然天天看见他们家的房子,但好象从来不存在一样,我从来没想过去拜访这家人家,而我父母我相信他们一定见过但一定非常少的那么几次(我听过我父母似乎说过他们家人缘不好),对我来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说的就是他家和我家了。

 

    ——季亚文,对我老说是邻村最知名的一位老人,他的儿子“无恶不作”,是我小学与初中时候的死党。他知名是因为他是我们村的“坏分子”,参加过国民党军后来反正了,但是这段历史让他变成了说不清的人,他似乎一直在为自己的历史冤案申诉。我见过老人家,个子不高,有点书生的味道,说的是一口有点外地口音的间夹普通话的本地话,这也让我怀疑他就是与我们这些人家的人不一样的。我从他儿子那听了不少他的“革命故事”,但我们也基本不信。有一点让我加深对他是真的坏分子的怀疑就是他们家有我们这些革命的劳动阶级家庭所没有的“黄书”,我最早看到的民国连环画“女娲补天”和小说“封神榜”就来自他们家,要知道那个时候这类书都属于四旧,要烧毁的,要是好人家怎么会有这等“黄书”呢。


 


昨日场景:在南京参加零点与江苏卫视“中国人民幸福指数调查”启动仪式。下午在上海东方书城签售《调教》和《洞察》二书。

 

今日小诗

笑印

 

一张张笑脸闪过书面,

温暖而明净,

打开着一扇扇清亮的窗户,

传递蓝天的晴讯,

跑进孩子们好多快乐的脚印,

印在更加柔软的心灵。

 

本周袁氏推荐小菜:芹炒香蛋

两只鲜香菇切碎,放入三只鸡蛋打开调匀的蛋汁中,在平底锅中摊成蛋皮,取出切成蛋皮条。香芹两斤,摘去叶子和根须,切成半寸长的芹段。起油锅,热后倒入芹段,大火暴炒五分,放食盐酌量,再放蛋皮条,快炒一分后出锅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