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与世界经济大萧条》(见《中国产经新闻》
一、认清市场经济的赌博性
办法当然有。其间的道理正如股市狂跌时,大多数人哭爹喊娘,做空者却兴高采烈一样。我们知道,市场经济实际上是战争经济,也是赌博经济。股市、汇市的赌博特性已经众所周知,其实每一个企业,乃至每一个人都已经被深深地卷入到了个人无法左右的巨大赌博中。即使躺在家中,货币价值也在一会儿涨,一会儿落。例如,今年年初,进口车和国产车纷纷大幅降价,按常理说应该能够使购车者相应大增。但是出乎厂家预料,消费者继续持币待购,因为他们预计车价还将继续下跌。这情形与股市的杀跌原理完全一致,其实质是对未来价格的赌博。汽车如此,彩电、空调、房地产、字画、宠物,甚至是豆油、鸡蛋、大米,都是如此。只要能够操纵人们的预期,就可以使人买涨不买落。面临市场操纵者(庄家),普通人只能是跟庄,利用操纵,反操纵,即参与赌博,否则损失将更加惨重。有时,似乎并没有人操纵预期,例如彩电价格的下跌,并不是操纵的结果,但也同样形成了下跌预期。彩电的下跌预期是由于彩电业的激烈竞争造成的,当有限市场需求容纳不了大量彩电生产能力时,彩电业巨头间的你死我活的竞争就展开了。竞争即战争,而战争胜负常常取决于意志、实力与机遇的较量。玩过赌博的人知道,赌博的输赢也同样取决于意志、实力,甚至首先取决于意志,敢于在实力不足(但对手不一定知道)的时候逼迫对手屈服。希特勒发动战争与其说凭实力,不如说凭意志。里根赢得冷战,最后一招是亮出星球大战计划,实际上是亮出不惜一切进行决战的意志,从而迫使苏联屈服。因此战争也是一种赌博。
刚刚从计划经济中过来的中国人,懂得市场经济的赌博特性者还不多。谁先懂,谁就发财致富;谁后懂,谁就倒霉落难。一些县干部看到邻县、邻村种果树致了富,就取经,然后大规模在本县推广,等到果子成熟时,市场价格已经落到了成本价以下,比如陕西某地的苹果收购价为5分钱/斤,消费者固然叫好,农民却只好挥刀砍树,负债累累。农村产业结构调整了一回又一回,从桃子到栗子,从甲鱼到鳗鱼,从蛋鸡到肉牛,从中草药到苗木,受益者终是少数,而受害者总是多数,就是因为产业结构的调整总是落后于市场的变化,而领先者总是少数。不仅农村干部如此,农民如此,城市里的企业家也有许多不懂市场经济者,爱多胡志标就是其中的典型。虽然胡志标领VCD之先,赚了许多钱,但他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面对大量强手进入市场,却一味地扩大规模,降低售价,最终到处欠债,流动资金周转不灵,把赚到的钱又赔了进去。假如胡志标懂得自己当初所赚的钱只不过是抓住了机遇,博对了一把,那么当许多资金、技术的强手介入VCD业,市场价格明显看跌后,则应当机立断出售企业,或至少不再进仓(扩大生产规模),而是空仓套现,另找机遇。遗憾的是,胡志标们只算胜,不算败,一味追求增长,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人可能会说,胡志标乃草莽出身,情有可原。然而像格兰仕、联想、长虹,或者甚至爱立信、诺基亚、福特这一类的企业,像格林斯潘这样代表美联储集体智慧者,也都一样迷信增长,又当何论呢?实际上,这是西方经济学给人的错觉,以为市场经济供给自动产生需求,是一架精妙的自动调节的机器。只要有了市场经济,经济将自动实现增长。这种错觉不仅还习惯于计划性增长的中国人有,市场经济发达国家的企业家们也有。这种错觉的好处是,在经济繁荣期能够扩大投资,使繁荣得以延长;其坏处是,当经济从繁荣走向衰退时,衰退会变得更加难以摆脱。无论如何,持有该种错觉的企业将面临破产、倒闭的威胁。这种错觉的要害就在于不懂得市场经济的赌博性。在个别企业是赌博,在宏观经济来看,则是繁荣和危机交替的周期性。
二、放弃实业梦:从产业资本到金融资本
作为个别企业来说,认识到市场经济的赌博性,顺理成章的结论便是放弃实业梦。从三十年代的实业救国到八十年代的实业富国,从福特到盛田昭夫到比尔·盖茨,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发财致富方式就是搞实业。然而,世易时移,实业不但搞不过虚业,还常常成为虚业袭击的对象。虚业是金融投机。J·P·摩根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美国金融业大腕,在各产业都陷于激烈竞争而不能自拔时,摩根出面了。他的资金支持谁,谁就能活下来,否则就会被淘汰出局。而取得摩根支持的条件是让出大量股权,或接受高利率贷款,甚至接受摩根安排的联合或购并方案。1895年,1907年美国两次爆发金融危机,大量银行倒闭在即,中央政府无力救援,摩根财团两次进场救市,以高额佣金为政府发行债券,以高额利率向濒于倒闭的银行放款,或取得银行的控制权,每一次都使自己的实力迅速坐大。摩根经营银行的奥秘其实就是股市做庄,利用甚至制造危机,炒底进场,天价出售。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由于资本可以在国际间自由流动,这一套手法被国际金融家发挥得炉火纯青。众所周知的索罗斯便是其中著名的一位炒手,袭击英镑是他的得意之作。实际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对此更加纯熟。每个一个国家落入债务陷阱或支付危机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便落井下石,以发放利率不低的贷款为条件,要求该国出售矿产资源、土地、铁路、银行、机场等垄断性资产来偿还债务,从而获得以往只能靠战争才能夺取的国家主权性资产,而该国的那些实业家们却只能仰天长叹。日本是典型的实业型国家,美国则已经成为金融型国家。当日本实业家正在做着进军美国之梦时,美国金融家向日本发动了攻击,使日本资产泡沫化,失去竞争力,使日本银行坏帐累累,无力支持实业,最终在美国的全球化鼓噪下,接受美国的收购。
有鉴于此,今天仍然还抱有彩电王、饮料王、服装王一类实业梦的企业家,特别应该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甚至用进入实业,放弃实业,再进入实业的曲折方式完成实业梦。例如,如果你在九十年代前期的摩托车业高利润期积累了大量资金,但也已经感受到千军万马进军摩托车业带来的利润萎缩、激烈竞争的前景,那么,是用所积累的资金加银行贷款扩大生产规模呢,还是在繁荣末期出售企业积存巨额现金,等待行业萧条的到来呢?前者是一般实业家的直线思维,后者是认识到市场经济的赌博性的企业家的辩证思维。前者很可能在危机时期成为投机对象,后者很可能成为到处寻找投机对象的投机家。传统思维常常以为赌博、投机是危险的,然而在赌博经济中,你不投机就只好成为投机对象,危险比投机者更大。这正如战争,那些天真的反战者常常可能成为战争的第一批牺牲者,只有那些认识战争、准备战争而且敢于战争的人,才有可能赢得战争,最终制止战争。
这就意味着,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只有敢于放弃实业梦,才能实现实业梦。人们以往学习马列著作时,常常惊奇于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融合生长。今天我们有了市场经济的切身体会,终于知道,产业资本如果不主动转化为金融资本,则必然成为金融资本的俘虏。从经济体系矛盾的角度看,产业资本处于矛盾的低层次,而金融资本处于矛盾的高层次。层次越高,风险越大,但控制力也越强。这情形正如总统与乞丐,做总统的风险很大,做乞丐风险很小,但人们总是不想做风险小的乞丐。
三、购买黄金迎接大萧条
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如何“迎接大萧条”了。应对股市或行业萧条的基本对策是空仓套现,即不再扩大生产,甚至出售现有资产。但当问题进一步扩大到应对全球经济萧条时,空仓就似乎变得不可操作了。因为持有现金也可以视为现金的满仓。在通货膨胀时,持有现金就是满仓;在通货紧缩时,持有货物是满仓。在本国货币升值时,持有本币是空仓,在本国货币贬值时,持有本币是满仓。
因此,应对全球经济萧条的关键在于判断萧条的特性。如果未来的萧条是通货紧缩型萧条,则持有现金即可应对萧条。反之,如果是通货膨胀型的,如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美国的停滞膨胀,那就得考虑囤积货物。
一般来说,萧条都是由于投资过度、竞争激烈引起的,因此一般都是通货紧缩型。但是,世界经济萧条则不一定如此。如果各国在汇率相对不变条件下激烈竞争,那么萧条将是紧缩型的;如果各国通过汇率竞相贬值来争夺市场,则将是七十年代的通货膨胀型萧条。
我们面对的这场世界经济萧条很可能是先紧缩、后膨胀型萧条。各国政府都债台高筑,特别是美国政府债台高筑,资本和贸易赤字连年剧增,意味着美元必将在未来某个时候大幅度贬值。但是,在美元贬值之前,却是美元的坚挺。我们看到,最近日元贬值幅度达10%,从而意味着日本出口竞争力的进一步增强。受日元贬值的冲击,亚洲地区各国的货币可能将跟着贬值,使整个亚洲地区对美国出口能力增强。因此,美国贸易赤字将被迫大幅攀升。对于货币贬值国来说,购买进口物品的价格将上升,并将带动国内物价上升,是通货膨胀;对于货币相对升值国来说,则是进口物价下降,带动国内物价下降,是通货紧缩。问题在于,对于资本账户和贸易账户双赤字的美国来说,这种免费午餐不可能继续吃下去。日元贬值幅度越大,美元贬值的压力也越大。而一旦作为世界货币的美元大幅贬值,则毫无疑问,意味着世界性的通货膨胀。由于黄金以美元标价,美元贬值的同时便是黄金升值。
目前,国际黄金市场金价仍处于198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附近,从1980年的均价612美元/盎司降低到约284美元/盎司。由于黄金价格不断走低,许多人逐渐淡忘了黄金的货币作用,而把黄金仅仅看作是用于装饰的贵金属。然而,黄金只所以走低,是因为这最近二十年美元保持总体强势状态。但是,这种强势是美国采取高利率政策造成的,而不是因为美国国际贸易顺差造成的,相反,这二十年里美国资本和贸易赤字越来越庞大,因此,强势美元已成强弩之末。一旦美元大幅贬值,黄金价格必然相应上升。事情甚至可能更糟糕,美元大幅贬值引发欧元和日元贬值,反过来又对美元施加贬值压力。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么问题就不简单是美元贬值,而是国际货币体系动荡不安,美元失去世界货币体系地位。如此,则黄金将重新充当世界货币,黄金价格将可能狂涨。如果设想重新由黄金充当世界货币或成为新纸币发行的后盾,那么现在各国的黄金储备将远远不足以应付支付需要。按1998年储量,美国拥有黄金储备8000多吨,折合成美元约800多亿。德、法、意、英、日、葡萄牙、西班牙、瑞士、荷兰等国合计约16000多吨,约合1600亿美元。两者合计,不到美、日、欧各国国内生产总值之和的1%。如果考虑第三世界各国的黄金储备和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则这一比例还将下降。当然,各国民间黄金储量也很可观,例如香港人均拥有黄金
事实上,随着美国经济衰退的到来,金价已经在稳步回升。2001年1月时,金价在265美元/盎司左右,到年底已达到285美元/盎司,其中9·11事件后曾摸高到接近295美元/盎司。纽约证券商Arnhold & S. Bleichroeder的分析师罗克(John Roque)预计,今年金价将上涨至340美元/盎司。但这仅是常规短期分析,建立在美国经济继续衰退,但有复苏迹象的前提下。
因此,无论作为个人、企业,还是国家,只要有剩余资金,黄金都将是最有前途的避险、保值、增值工具。中国拥有美国近千亿美元的国债,一旦美元贬值,损失将十分惨重。如果以其中一部分购买黄金,待金价上涨时再抛出,用以购买美国的企业、土地或雇佣美国高级技术人才,可能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如果黄金重新成为世界货币体系的基础,那这一笔黄金将能起到四两拔千斤的关键性作用。对于个人而言,随着上海黄金交易所的运行,将有可能方便地买卖黄金。如果黄金的流通性问题能解决,确保至少不吃亏,又有良好的收益预期,那么黄金将成为未来最理想的投资工具。
萧条时期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悲,但愿你是那欢喜行列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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