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一种新的文学诞生了
西方人的原罪感起自《圣经》。当启蒙运动兴起之后,人们有理由相信,人类凭着理性之光能够荡涤人的罪恶,并达到尽善尽美。从但丁开始,几乎所有的大诗人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傲视着世界,并坚信人类会有一个美好的彼岸。波德莱尔的出现,却戳穿了人是万物灵长的谎言,给文艺复兴以来鼓吹的人的尊严感撕下了崇高的面具,还原为一个令人恐怖的幽灵。在他的作品中,人们第一次真实地看到了人类心灵深处潜藏着的欲望极其膨胀的海洋。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心灵的震颤。他说:“18世纪流行着虚伪的道德观,由此产生的美的概念也是虚伪的。当时人们以为在自然中看到的,是一切善和可能善的基础、根源与原型。其实,否定原始罪恶的存在,是一个十分错误的伦理观,而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所以18世纪是一个普遍盲目的时代。”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1821——1867),法国著名诗人,现代派文学的鼻祖。1821年生于巴黎,童年丧父,母亲性格乖张,继父奥皮克上校专横。这对波特莱尔的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第一个美学发现是忧郁之美:对世界的绝望。它用“亡魂”、“死气”、“病猫”、“幽灵”、“老妇”、“发臭的扑克”等形象来表达。
在1848年的革命时,波德莱尔曾感到解脱忧郁的希望,但随着革命的失败,他也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忧郁。他曾试图从大自然中寻找希望。他在著名诗篇《感应》里,将大自然看作有思想、有感觉,并有无限神秘的生命。但他将自然也看成能够用感官感知的如女人肉体的美感,因为他本来就是从女人的肉感里找到了快乐和诗歌的源泉。“爱人啊,我的精神在你的发香上荡漾”;(《长发》)“我从容地游遍她的壮丽的肉体,/我爬到她双膝的大坡上面休息,/有时,在夏天,当那不健康的太阳/使她越过郊野疲倦地躺下来。”不过,这种肉感是爱与恨,欢乐与厌恶混合在一起的,与浪漫主义诗歌对女性的赞美完全不同。
波德莱尔对病态和死亡非常迷恋。他在一封信中写道:“让我在爱情中休息——可是,不行,——爱情是不会让我休息的。——天真和善良是会厌恶的。——如果你要使我喜欢,恢复我的情欲,那就残酷吧,欺骗吧,放荡吧,荒淫吧,偷窃吧!如果你不愿这样,我就要毫不发怒地痛打你。因为我是冷嘲的代表者,我的病是绝对治不好的。”在他那一个时代,他说:“做一个大诗人,却不是做拉马丁,也不做雨果,也不是做缪塞。”他的确做到了,这就是他给人们培育的一本具有开创性质的诗集——《恶之花》。
1857年,《恶之花》出版时,轰动了巴黎。但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因为这部有毒的诗集,被法庭判处重罚300法郎,并勒令删除6首诗。1946年,因法国制宪会议团议员的抗议,才撤消了已达90年的判决。但在当时,正在盖尔勒赛岛上流放的雨果,却说这本书“像星星一样闪耀在高空”,给法国诗坛带来了“新的寒颤”。后来,著名天才诗人兰波尊波德莱尔为“最初的洞察者,诗人中的王者,真正的神”。
19世纪的法国诗坛,波德莱尔是与雨果并肩的两位大诗人,就是对后世的影响而言,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