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前的后改革派
北京后改革研究所
陈永苗
当初我们采用后改革这个词时,心中考虑的是如何与改革时代衔接和过渡。后改革采取保守主义的前进路径,而不是断然的抛弃。作为一个历史阶段的命名,不能狂妄得像1949年,宣布新的时间开始了。这是一种极为有害的新纪元冲动。
后改革继承了改革的总体性,改革的原处目标,抛弃了改革方案以及在改革时代中滋生的自我称义和自大傲慢。“道成新肉身”,基于改革时代已经形成的社会经济条件和心理条件,进行立法,建设后改革时代的政治解决方案。这种政治势态,并不是改革派所一直纠缠的文革时代形成的,而是改革时代已经改变的和未改变的综合体。正如我们今天来思考现代化进场,所面对的并不是封建时代,而是百年现代化中已经改变的和未改变的综合。
后改革致力于改革的原初目标急迫地实现。宪政和共同富裕,按照邓小平开出的改革方案与真实运行的过程,都无法实现。后改革不可能是对邓小平开出的改革方案的原教旨主义。也就是说,不可能肯定“先经济后政治”的方案。对当下政治改革的呼声,第一眼就认为是错误的私生子,不可能将错就错。这种批判是猫头鹰于黄昏时分起飞,是历史法庭对不可能重新来过的历史过程的批判。
改革三十年民间一直有政治改革的呼吁,可是这种呼吁被当作同一种政治事物,其实不然。1986年之前文化热兴起之前,对民主与法治的追求,是直面政治的,是赤裸裸的,坦白的,正直的,浩然正气的。而且专制力量加入“球籍”是首要的政治任务,打开国门,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迷信,立即粉身碎骨(如今大吹特吹北京共识和中国模式,可谓吸血的僵尸要横行)。很多中共元老到了美国,就快要精神奔溃。再加上文革给他们带来生命苦难,对于民主与法治的追求,对于社会主义专政政体的弊端和残酷,具有切身的生命体会,这时候自由立宪的理想颇为真诚。自由立宪的理想,通过民主与法治等政治词汇表达。而且政治上的放松,可以看出来是真实的。
文化热的兴起,是政治自由进程的第一次灾难。本来针对党政专制的批判,转由针对民众。非政治与反政治,替代了直面政治,改革的总体性开始瓦解。法治本来就是针对政府的,让它臻于有限之治理,改造其精神气质,可是经过文化热一转,非政治与反政治以谄媚的姿态,退回到私人内心领域,变为对专制的配合。这时候,文革时代的“灵魂改造”和“内心深处闹革命”,就以文化统治的方式复活。政治松动被配合专制取代,法治诉求被心理革命取代。文化热的兴起,正是道德化和对政治恐惧的产物,是政治幼稚病的极好体现。1986年是文化热的兴起和民间政治改革呼吁的第一次终结。
文化热才短短三年,而且就是本性而言,也就是作为政治松动的一个分战场,才有政治正当性。所以80年代整体上,是一个法政的年代。
卡尔.施密特谈到了伦理与经济的不断轮回。这是现代性的原初目标褪色之后,出现的危机症状。也就是说,文化热的出现,凸显了道德政治,是改革时代的重大危机性浪潮。文化热的出现,必然为经济自由主义的出台,准备了条件。经济自由主义,是政治自由进程的第二次灾难。
当经济自由主义出现重大问题,文化伦理热再次复活。所以我一直说,新左派与经济自由主义,才构成对立。他们都体现为改革时代的重大危机,都是一种病症,一种轮流的生病。
伦理与经济的不断轮回,他们自己构成一个与政治改革撕裂的格局。他们的运行,并无法与政治改革发生真正的联系。所以1986年之后的政治改革呼声,都不如之前中气十足,堂堂正正。
在80年代法政精神中,政治改革可以就是改革的总体性,而且具有一直超越改革的意向。超越改革的意向,就是说,把改革当作抵达目标的工具,而不是当作目的。改革自身不能成为目的,改革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而90年之后,被改革甚至改革措施吞没,改革成为一种宗教信仰,叫做改革教。
诚如我前面所言,后改革是改革的总体性。那么80年代具有法政精神的改革派,那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后改革派。今天改革总体性,体现为维权运动,而不再是文化伦理和经济自由主义轮回之外的政治改革。1986年之前和2003年之后,都出现了可以代表改革总体性,致力于改革原初目标急迫实现,直面政治的后改革派。
这时候可以看出来一种封闭的循环。那就是改革时代的原初时期与终末时期,是粘合在一起的。头是原始的尾巴,尾巴是展露完毕再出现的头。这是一个头尾相接的一字长蛇阵。正如台湾民主化路径显示的“民国到党治国再到民国”的循环。也正如民国初年法政系主宰天下,到了今天法政系又崭露头角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