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 一）

程进一踏进房，就啃起他的大部头。啃大部头是他早就立下的心愿，他的计划是一个月一部，今天他啃的是钱钟书的《围城》。《围城》是同事力荐的一部书，说这书如何哲理、如何感人，当然他也就不放弃读这本书。

可才读，他就感到头脑一片混乱。他知道书是读不进了，就坐着、望着文字发呆。此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良久，感到似乎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萦绕。

他走向阳台，发现西边的夕阳渐渐隐退，街上对对情侣依偎而过，还有鸽子在飞翔。他抬头看鸽子时，不经意看见对面的窗口伏着一个人，不太清晰，但他知道是一个女孩，而且知道她经常伏在这个窗口上。他转头看天，夕阳已全部隐退，有一个人在喊二楼的铁子，他想起：已二个月没出门了，应该出去走走。

     （ 二）

街上人很多，程进都不认识，没人跟他打招呼，倒也省了麻烦。他想起同事说过的《围城》，但他更有一种行进在孤岛的感觉。

近处有一个舞厅，反正没地方可去，程进就买了一张舞票，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嗑着瓜子。

他身边有好几个女人，看样子都象单独来的，程进没去邀，她们也就没做声，象很认真地看别人跳舞、听优美舞曲，脚不经意地轻轻踩着鼓点。程进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可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一个女人向他走来。他挪了挪位置，空出了一张椅子，可就在此时，舞曲嘎然而止，人群蜂散。

他突然想起，他这个月计划看的大部头没有完成，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 三）

下雨了，依然在黄昏，街上已寥寥无人，他想还是出去走走。

雨并不大，但很密。他没有打伞，一个人彳亍于街头。雨水清凉，他有一种孤独的充实。孤岛依然是孤岛，可他觉得这孤岛是他自己的，没有人会去跟他争。面对巨大的空间，他感到自己象个乞丐，有囊括不尽的空茫。

直到有人“哦“了声，他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个女孩，很熟。她带着伞，但没有打开，头发上布满了晶莹的水珠。女孩并不好看，用世人的眼光甚至还很丑，但他不这样认为，觉得她有一种天然的气质，让人不得有半点亵渎。

女孩告诉他，她并不想带伞，是妈妈逼着她带的。他就笑了，笑得很纯。她也跟着笑，并把伞打开，举过他的头顶。空茫少了一些，但伞的外面依然很大。雨中移动的花伞，象一座漂浮的孤岛，想接近陆地。

           91年《株冶青年文学》油印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