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样

李进取起得很早，刚从街上买来早点，妻子和儿子也已起床。他打开窗户，雨早已停住。地面、树木被刷洗得干干净净。他使劲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发现天空开始晴朗。他招呼妻子、儿子来吃饭。饭后，他一边整理昨天修改好的小说，一边要儿子去拿信封。邮局离小学很近，他打算在送儿子上学的时候把稿件寄走。

昨晚下了一夜雨，路面还湿漉漉的；树木、房屋很整齐地并排在马路的两旁。李进取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拿着稿件，时不时要避开迎面而来的汽车与单车。突然，儿子抬起头，望了望李进取平和的脸，胆怯地问：“爸爸，你写了那么多小说，怎么我们书上没有呢？”

“那是因为爸爸没有发表过小说。”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况且就算解释清楚他也听不懂，因为他连小说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能在书上见到的就是小说。

儿子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问：“那么为什么不发表呢？”

“因为爸爸小时候没有读好书，写的小说就没能达到发表水平。” 李进取笑了笑说道。

儿子大概被话语卡住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干吗还写呢？”

“爸爸想补回来啊。” 李进取用手摸了下他儿子的头。

“嘻、嘻……，作家同志，又写了什么新作？” 李进取一进厂门就碰上了同龄的王纪。

李进取笑了笑，没作声，步子加快了许多。王纪紧追了几步又说：“我说你呀，又何必呢？你看现在哪个不在议论你呢？”

李进取站住了，正色地说：“老王，我们是文化大革命中毕业，从中学到工厂，我自己肚里有多少墨水难道还不清楚？我是想给儿子做个榜样，另一方面我自己也想多学点东西，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一个星期后，当李进取下班回家时，意外地发现儿子站在家门口似乎在等着谁，他两只手背在身后，活象一个检阅士兵的元帅，当儿子一看到李进取时便飞也似地跑到他的身边，想藏着的秘密反而暴露无遗：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李进取眼尖，一看就瞟见了是S报编辑部来的。他心急火燎地将信封撕开，一张散发着油墨芳香的报纸夹在信封里，另还有一张稿费单。他的处女作终于问世，他不敢相信，只觉得阳光格外灿烂，蓝天是那么广阔。

             1990年3月3日发表在株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