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选专业还不如农民聪明？

郑风田 邢熙 中国人民大学

我国目前高等院校中的前十大热门专业失业率最高，占到了整个失业大学生中的30%，其中包括计算机、英语、法律等最热门专业。职业高中也如此，在职高的十大热门专业中，有8个是失业最高的专业，越是热门专业，报考的人越多，失业率最高。为什么中国热门专业失业率最高？这是一个看似奇怪，也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的问题。经济学有一个最简单的原理，就是物以稀为贵，某一个专业热了，大家一窝疯似的都去了，而市场的需求是有限的，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供给远远大于需求，导致过剩。

按道理，学生在选择志愿专业时，都应该知道这个最浅显的道理，高校设置专业，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但为什么还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呢？估计是学生家长与高校都犯了一个共同错误：学生家长认为既然是热门专业，估计就业会好，就替孩子作主让孩子学；高校也想，热门专业，既然热门，应该报的人多，好招生，学生也愿意学，于是就扩招，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扩招。最后的这个错误的一拍一合，最吃亏的当然是那些学了几年之后却找不到工作的可怜学生娃了。

农民兄弟们还知道“政府让种什么就不种什么”，什么“时髦”就不种什么的道理，我们的天之骄子咋就不知道呢？

热门专业，在一般人的想象中都是好专业，毕业后有机会找到体面的工作，而且在社会对这些专业的学生的需求量也很大。但是却忘记一个基本的道理，什么东西都怕过。比如说计算机很时髦，全中国的孩子不管不顾的都去敲计算机，最后的结果寒窗苦读十余年的学子们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就不懂得三思而后行吗？他们这个时候显然还不如我们的农民兄弟聪明理智。

想当年90年代中国农业的结构调整，本来农业结构调整指的是农业生产活动中劳动、资本、土地及其他自然资源等生产要素的供给与使用的重新配置，需要技术的进步，资源利用效率的提高。但是一些干部将产业结构调整理解为农、林、牧、渔各业结构，特别是种植业结构在总产出中比重的简单增加还是减少，也就是粮、菜、经等种植面积的比例调整（稍微有点经济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些简单的调整完全可以通过市场解决，市场会决定生产什么，生产多少，而不需要政府在这个层面上指挥）。于是在这样思想的指导下就出现了，不顾市场需求，不考虑自身的生产条件，让农民大量种植某种作物的现象，这样产生的后果很可能导致单一产品供过于求的现象，“蔬菜水果”烂在地里无人问津，农民辛辛苦苦的劳作，最后却是血本无归。于是一些农民总结出一句话“让种什么就不种什么”，什么“时髦”就不种什么。这并不是说农民有意和政府作对，而是说明农民深刻的体会到了“卖不出去”的深刻教训，懂得在市场经济中要满足市场需求。农民尚且总结出“让种什么就不种什么”教训，那为什么我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却几十年如一日的在那里执着的撞墙呢？明明知道那么多人去挤那么一两个专业，但为什么还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去跟风追潮呢？难道就没有人能停下匆匆的脚步，冷静的看待这些问题？“热门专业”并不见的适合自己，热门专业并不见得是个学校就能把你培养成热门抢手的人才。有的学校连台计算机都没有就开始招计算机的学生了，这个你能去吗？

大学生们还有一点不如农民：学生们对其所学专业的了解肯定不如农民们对自己所种庄稼的了解。

大多数农民对自己对土地作物的了解要比我们学习十来年的学生对自己和各种专业多的多。

其实这并不是说农民真的有多么聪明，我们的学生们，学生家长们有多么的笨。而是信息不对称问题。我们的广大学生，尤其是村里，镇里的学生，每天夜以继日的扎在课本里，试卷了里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一旦分数下来，却发现不知道何去何从，我学什么呀？面对千奇百怪的专业，各式各样的学校，几乎无一例外的感到迷茫。

天津市大港油田实验中学的段静估完分，就一直在搜寻与填志愿有关的信息。“先是仔细看学校发的《普通高校在津招生录取统计资料》，又上了好多网站查资料，看每个专业到底学什么课，就业率怎样”。但是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对于报什么专业她心里还是“没谱”。然后跑去咨询老师，又查看各个专业的全国排名，还看了几个不同版本的大学排行榜。但是大学排行榜令她很失望，“大学排行榜太多了，比较杂，看来看去就不知道该参考哪一个了”。很多家长和考生填志愿时，手里都有学校发的《报考指南》，但是这一本书的信息量明显不能满足学生和家长的要求。

从分数下来，到报志愿就这么几天时间，时间非常紧迫，没办法只能仓促决定，凭着道听途说的各种支离破碎的建议，仓促做了决定。往往能够听说的专业就是那些大家经常议论的专业，法律、经济、计算机变成了众多人的选择。而我们的农民虽然对各种作物的高科技的种植技术不了解，但是随着多年经营的积累，对普通的作物是十分熟悉的，完全能够很好的做出生产决策，即使决策失误了，种的不好，明年马上就换。大葱不行了，马上就种别的，西瓜便宜了，明年就种香瓜。如果有了新品种，自己不是很清楚，可以看看看人家种的怎么样，或者自己种一点先试试。可我们的学生没有这样的条件，面对这一些宣传册的图片和一些无从考证的煽动性的语言，寥寥几笔就完成了志愿，至于学校在哪？到底什么样？能够有能力知道的学生真是少之又少。而且一旦去了学校，但真正了解了专业情况的时候，在进行了更换几乎就是不可能了，四年，一辈子的命运也就因为那个无法从新选择的决策而定了型。

为什么我们的大学生这么不了解自己和专业？板子应该打在中学老师身上？当然那些迎合想学热门专业的大学也该打板子。

其实这也很简单，首先是老师从这个方面引导学生。在如今的中学无论是老师都没有激励去帮助孩子去职业规划，去选择适合学生的专业和学校。因为学校之间比的是什么？是升学率，是有多少学生过了重点线，有多少学生过了本科线，至于过线的学生去上了学没有，4年以后工作怎么样，学校根本不关心。老师们比的是什么？同样比的是各个班的升学率。甚至一些学校将那些考的不错的学生劝着回来复读，美其名曰你的潜力巨大，实则是又能做一次升学率的分子。这还不清楚吗？老师也好，学校也好不会传授这些知识给学生，最好让学生用所有的时间全部去看课本，做试卷。其次是我们的学生也不关心这些，除非是那些学习十分优秀的学生，觉得自己肯定能考上才能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事情。一般的人都在每天为了分数而挣扎，哪有“闲心”去考虑这些问题。最后真正报志愿的时候，真的是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家长不清楚，老师也不清楚。

近几年，潜能测试开始介入高考志愿填报。潜能测试能帮助考生科学地进行自我认知和定位，找到适合自身潜能特征的专业和职业方向。北京金帽子潜能测评中心咨询师李顺赋介绍说，潜能测试依据的是职业兴趣理论和个性理论。金帽子的完整测试有五套测试题，包括正反向的个性测试、职业兴趣测试、日常活动能力测试和潜能测试，最后为每个考生生成一份测评报告。在报告里，列出了110个大学专业与这个考生的匹配程度，匹配分数越高说明这个专业越适合这个考生。这会形成两个必然结果，一个是进入大学后，学生的专业学习会相对更有兴趣，取得学术成就的概率越高；第二个是未来就业时更容易找到感兴趣的对口职业。但是，有调查发现，考生在填报志愿时，潜能测试的使用率极低，仅有7.4%。大多数学生(56.7%)选择和父母一起商量做出决定。与老师商量做出决定的占20%，另外15.9%的人自己决定。在美国和日本，学生在进大学之前通常都会接受类似的潜能测试，帮助选择大学专业。

迷茫的大学生最后很可能就是随波逐流，大量的学生在残酷的竞争中被淹没淘汰。越热的专业，失业的人就越多变由此而来。

（作者郑风田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邢熙为中国人民大学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