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每一个写字的人,当她不处在写字的状态时,她是个物质人,她有物质的需求和欲望,有现实的安慰和满足,但亦因为有精神上完美追求,那么她更接近理想,更灵秀可人,宜室宜家。而写作之中,会对作为物质人的自己视而不见,却对作为精神人的那个自我深深迷恋,纠缠在内心的世界里,写作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工作,它不需要和别人发生关系,所以写作者很多有自闭的一面,写字会带给一个人精神的成长,用来探索灵魂的边缘,因为无止境,所以有时候显得悲观。
在这个过程中,精神的自我会飞起来,带着你的肉身脱离生活的限制。面对着人在生活中的无望和限制,以及很多期许的不可实现,写作保持了我们精神上的自由,也试图解决我们内心的冲突,所以精神的人是唯美的,是执着的,是纯真的,宛若处子。那种感觉像是胡兰成在《禅是一支花》中说的,“他说,我只觉得风日洒然。”风日洒然的美,美得近乎寂寞。
我没有写过小说,所以没有那种活在自己虚构世界里的体会,没有那种在虚构和现实中穿梭的矛盾纠葛,文字的欺骗性很强,不但欺骗别人也在欺骗着自己,很多时候,写作者会沉溺于自己作品的角色中无法自拔,就像对镜梳妆的戏中人,一生也走不出台上的青衣。
而散文和随笔与小说不同,这种写作往往是一种对内心的探寻,像一个素色女子,在静谧的夜里走进灵魂的花园,两边是如人高的法青,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路边开着白色的花朵,开到荼蘼花事了,一朵又一朵,那些花的芬芳一直萦绕在鼻息里,而如果你明白我,我们就是一句偈语:素心花对素心人。
曾看过一个偈子,僧问智门;莲花未出水之前是什么,智门云:莲花。僧又问:出水之后呢?智门答:荷叶。而我想问他,若你喜欢一个人,是喜欢文字中的她呢,还是文字外的她?
看我的字总让他心生寒意,充满惴惴的担心,而见我的人,又觉得好像实不必担心,远没有那么糟,生活中的我看起来是阳光的。而每次面对这样的疑问,我会告诉他,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的面具,而文字中是深藏的自我,那个精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