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过国学大师的北京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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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桥千姿百态,北京的胡同百转千回

 

    大大小小的胡同,就像北京的毛细血管一样,分布于北京各大城区中。钱粮胡同只是众多胡同中普通的一条。

    然而,就是这条普通的胡同,却和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13—1916年,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在钱粮胡同的一座四合院中。

    钱粮胡同过去是朝廷的造钱厂所在地,就像现在的北京市造币厂一样;如今这里仍然有不少平房,但是都面临着拆迁。

    这里的大宅大院真还不少,我和常师傅开车去找囚禁章太炎大师的房子时,还真费了一番心思。胡同里的居民很少有人知道,当初章太炎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不过,我忽然间想起书上有人说囚禁章太炎的地方,在钱粮胡同东头的路北,于是直接走了过去,过去一看,我和常师傅都傻眼了,原来,这里已经成为东城区政府的大楼,看来曾今囚禁过章太炎的地方,已经被拆除了。

    比较幸运的是,我在胡同里的一家小书店里,邂逅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这老爷子很有学识,钱粮胡同的故事他如数家珍。正是在这位老爷子京腔京味的讲述下,我才知道了一个不一样的章太炎被囚禁的故事。

 

章太炎其人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国学达人章太炎

 

    章太炎出身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老爸和爷爷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也从小就开始接受素质教育,学问很深。

    甲午战争以后,国家多灾多难,章太炎的家庭日子也没有从前好过了,于是他发奋学习,努力研究西方学术,希望能从书本中找到救国之路。

    戊戌变法时,章太炎参加了维新运动,遭到清政府的通缉,于是他跑到了台湾避难,随后又在一家报社当了小记者。

    1985年,章太炎到了日本,并在那里见到了当年的政治大明星孙中山先生。

    章太炎不但是个国学大师,而且还是个愤青,就连鲁迅先生都非常欣赏他。出于责任心,为了自己的理想和革命理念,章太炎一生中三次入狱。

    蔡元培邀请章太炎到上海参加一系列的活动,在上海的时候,章太炎在《苏报》上发表了《驳康有为论革命书》,而且还为当时的革命先锋邹容的大作《革命军》作了序。

    这样的“反动”文章,立即使得清政府暴怒,虽然当时章太炎在上海租界内,但是清政府还是通过租界内的警察局,将章太炎抓入牢狱,这一进去,章太炎就坐了三年。

 

    章太炎出狱以后,被孙中山迎接到了日本,加入了同盟会,随后又当了《民报》主编。接手《民报》之后,章太炎借助这块新闻阵地,大力抨击封建主义、帝国主义、改良主义,毫不留情的揭露使清政府慌了神,于是朝廷派唐绍仪为特使向日本政府交涉,最后,章太炎又一次被日本警局抓入监狱,开庭审判。

    审判的那天,章太炎据理力争,将法官和律师辩得哑口无言,最后日本法院对他做出罚金150或者拘留150天的判决,最终,在鲁迅等好友的帮助下,章太炎才交了罚金,免除了100多天的牢狱之苦。

    第三次被囚禁,既不在上海,也不在日本,而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里,当时北京已不属于清政府的地盘,已属“皇帝迷”袁世凯的管辖之地。正是因为得罪了袁大脑袋,章太炎才和老北京的钱粮胡同扯上了关系,而且,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被囚钱粮胡同

 

钱粮胡同属东城区景山地区,是东四北大街路西从南往北数的第三条胡同

 

    袁世凯当上大总统以后,内心非常高兴,终于向“洪宪皇帝”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他就召集全国各地的名流和有识之士,前来参政议政,看似非常民主。

    然而,从古到今,一直都有爱说真话,坚持真理,打抱不平的,他们才不管你是皇上、总统,还是太监,只要做的不对,就敢站出来整你个底朝天,章太炎就是这样的人。

    章太炎早就发现袁世凯有称帝的企图,于是非常生气,就想离袁大脑袋尽量远一点,不想看见他,然而,天公不作美,军警居然不让章太炎出北京。一怒之下,章太炎大闹总统府。

    袁世凯见章太炎这样不给面子,心中憋着一股怒火,但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将章太炎杀死,于是就把他羁押到了龙泉寺。

    在龙泉寺软禁了一段时间,袁世凯又把章太炎安排到了警察总监吴炳湘的亲信、医生徐延非大多家中。

    后来,章太炎才租下了钱粮胡同里一个比较大的四合院,每个月的租金是五十四元。

    租下钱粮胡同的四合院之后,袁世凯每个月发给章太炎五百元,由徐延非转交,算是给章太炎一笔数目不小的“囚粮”。

    但是,徐延非这个家伙比较贪,袁世凯每次拨款下来,他都会克扣二百元,将剩下的三百元交给章太炎。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章太炎并不知情,而他的学生钱玄同、朱希祖却是心知肚明,尽管知道,他们也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老师,怕他生气。

 

    有一次,章太炎绝食,徐延非去看望,钱玄同,朱希祖也在场。徐延非见到章太炎之后,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嘲讽意味的口吻说:“老章呀!袁大总统每个月白白送给你五百元,你还寻死觅活的,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钱玄同、朱希祖听徐延非这样一说,事后就找到了吴炳湘,并对他说:“警察大人,徐延非自己承认袁大总统每个月给我师傅五百,但他克扣二百。这样的事儿如果让我老师知道的话,他一生气,彻底绝食,就不好办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涉之后,吴炳湘做主,之后每个月的五百元“囚粮”,全部送到章太炎的手中。

 

钱粮胡同19号,旧时的门牌是12号,坐北朝南,是一座颇具规模、颇为气派的宅院

 

    在钱粮胡同被囚禁的日子里,章太炎身边的厨师、仆人全部都是吴炳湘的眼线和亲信。当然,章太炎的心里也非常明白,但是他不直接反抗,而是采取了更为巧妙的迂回战术,将这些“走狗”仆人狠狠戏弄了一番。

    章太炎给这些仆人订下了六条规矩:

    第一条: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向我问早安;晚上我睡得再晚,也得过来向我问晚安。

    第二条:每次见到我,必须抬头挺胸,双臂下垂,目视前方,表示对我的尊敬。

    第三条:你们称呼我的时候,必须叫我大人,而自己只能称作是奴仆。

    第四条:来我这里的客人,你们全得称呼他们为老爷。

    第五条:每当有客人到来,必须先得通知我,不能随便阻拦,更不能随便把人带进来。

    第六条:每个月的十五、十六两天,必须向我下跪,而且要磕三个响头。

    此外,章太炎还在这六条规矩后面,做了书面补充:你们这些奴仆,如果想在我手下混,想吃好这碗饭,那么就要遵守以上六条规矩,否则的话,滚蛋!

 

    尽管如此,长期遭受囚禁,章太炎还是非常压抑的,他曾在很大的一张宣纸上,写下“速死”两个字,放到自己的堂屋里。

    1915年的一天,章太炎的大女儿来钱粮胡同看望父亲,她看到此情此景十分伤心,于是就在钱粮胡同四合院内上吊自尽,给章太炎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1916年的一天,章太炎乘人不注意,想要外逃,结果又被袁世凯给抓了回来。直到几十天以后,袁世凯皇帝梦匆匆结束,忧愤而死,章太炎才被释放出来。

    从钱粮胡同出来的时候,章太炎非常平静,没有举办什么告别仪式。几天以后,他回到了江南,和此前仅仅结婚没多久就分离两地的夫人团聚了。

 

    在老北京东城区一条普通的钱粮胡同里,章太炎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难忘记的三载岁月,想必其中的炎凉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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