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池源是那种让丈夫放心的女人。她除了工作,就是妻子和母亲。她是一个好妻子,温柔又体贴,她更是一个好母亲,悉心又慈爱,丈夫和儿子都很依恋她,一家人很和谐地重复着平凡而又简单的日子。
相夫教子的女人已经能坦然地对待电视剧中的缠绵爱情戏,毕竟,爱情的时光已经过去,而且,爱情的心情也一去不复返了。或许,这就是贤妻良母的先决条件,浪漫的女人总让男人放不下心来。池源和许多一成不变面对日出日落的贤妻良母一样以为自己早已是一塘平静的池水,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涟漪。
然而她忘了,她也曾经浪漫过,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深深地爱过。
那是十年前,她热烈地爱着,不顾一切地爱着,爱得那么酸,那么甜,那么痛,最终,却以一个空字结束。
时间是医治伤痛的最好疗法,一切的恩怨都被时间宽容地掩盖下去,只剩下平静的点滴记忆。
转眼又到了穿花裙子的季节。池源打开办公室的玻璃窗,能嗅到窗外微风送来的栀子花清香,她贪婪地嗅了嗅,心情很好地唱了一句歌词。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很悦耳地“喂”了声。
“是池源吗?”
一个温厚的男中音,似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池源瞥了一眼窗外白色的栀子花,语调很轻柔地应道,“对,是我,请问您哪位?”
“我是蓝江啊,十年不见,你好吗?”
池源如历史人物被定格在电话桌旁,一时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太突然了,在一秒钟内由二十八岁飞回十八岁去,她有些慌乱无措。
“哦,好,你呢?”她有些颤抖地应道,语一出,只觉脸倏地红了。
接下来蓝江说了什么,她似乎也没听进去,不知道脑子在这一刻怎么这么迟钝得不好使。她恍然放下电话,装作平静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几个阿拉伯数字,字迹是她的,1390876575。
她记下了他的手机号。他语调富有成功人士特有的那种泰然,十多年不见,他活得挺滋润。不管怎么样,活得挺滋润他还记得我。池源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竟然是: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这一个上午池源是在回忆中度过的,她几次走到窗前去闻那栀子花香,闻着不禁沉醉。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在校园小径旁,一径的栀昌花香,他们走了一圈又一圈,朦胧的月色下,两颗紧张的心在渐渐地靠拢。走出小径的时候,他牵了一下她的手,他说,“今晚你真美,像栀子花一样清香,像月色一样美丽。”
她很激动,回去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便倚在宿舍走廊上的栏杆旁望月,美丽的月亮和初恋的人儿让她产生了诗的激情,诗写得很美,她自己都被感动了。第二天她把诗送给他,他说,“真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一定会珍藏一辈子。”
是的,名不虚传,池源那时是校四大才女之首,校刊的版面几乎被她垄断了,每月都有稿费单拿。池源也觉得是一首好诗,一首她作过的最好的诗,不是为赋新词强作愁,也不是无病呻吟,那是完全的真情流露和对爱情的憧憬。可惜十年后的池源竟然记不起这首诗了,她支手托着前额,努力地想着,却只想出一句:栀子花的季节/我们携手/相约/芬芳一生往事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闪过,池源的心里早已荡漾着余波不断的涟漪。原来,对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女人来说,“静水”随时会变为“春水”。
下班的路上,池源慢慢地走着,她想,怎么对丈夫阳军说起这件事呢?阳军并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可是十年之后,初恋情人突然来电话说天上掉下馅饼了——“我这里有一份你很适合的工作,年薪十八万,表现好可随时转户口。”再无动于衷的丈夫都会不是滋味,这么好的事为啥突然记起你,这不是旧情难忘吗?
池源在心底里似乎是期望蓝江旧情难忘的,他从哪里得来的我的电话?他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单位?他现在怎么样?如果我去了,会不会再携手在栀子花间?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今天蓝江从一个朋友那打听到我的电话,他说他们公司要招一个负责整个公司文字工作的人,他觉得我非常合适,他留了手机号,你打电话跟他谈谈。”吃饭时,池源很平淡地说起这件事,好像这事的主宰者是阳军而不是她。其实,她在心底里已经对自己说了:“一定要去,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定要去。”
儿子已经七岁,知道不该随便插父母的话。阳军给儿子夹了一口菜,也很平静地说,“吃完饭我问一问。”
阳军果然很认真地打了电话,末了还叫池源来听。池源指指沾满泡沫的手摇摇头,她正在厨房洗碗,但阳军跟蓝江的话,她都听到了。
“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管你去还是不去,我都尊重你的选择。“阳军放下电话对池源说。
池源有点失望,她希望阳军能表现出一点不快,这样就说明他是在乎她,但他很理智,理智的不像一个丈夫应该有的态度。
“这样的机会,我是不想放过,只是你跟儿子,我就没法照顾了。“池源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飞回了远方,她想,蓝江曾经是多么的在乎她啊,就算她跟其他男孩讲一句话,他也要吃醋几天。
“你的事业我是支持的,只是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阳军理智的只是在评判这件事的可信度。
“怎么,你怀疑别人另有企图?”池源故意想挑起什么。
“这倒不是,我只是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怎么恰恰被你遇上了。”
“还真难说,不去试试,怎知真假?我想去试试,你说呢?”
“也好,免得错失机会你怪罪于我。至于什么调动费,你过去之后真有这事我再给你寄去也不迟。”
阳军一直把池源送上火车,站在火车上一直不走,心情似乎有点沉重。池源也忽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不知这一去,还会不会回到阳军身边?她怕阳军看出她心思,便催他下车,火车快开了。
阳军有点伤感有点迟钝地下了车。
火车启动了,池源的眼泪模糊了双眸,她闭上眼,任泪珠滑落,她不知道,这一走,还会不会回头?为什么要哭,她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火车到A市是次日下午,池源设想蓝江在出站口等她,用什么样的眼神呢?她无法想象出。虽然她精心化了妆,但还是没有把握,不知这样的妆扮算不算美?好久没有这样的心境了,她在心里暗叹。
但是,只到出站口只剩她一个人,还不见蓝江的影子。池源疲惫地站着等待,又不敢走远,怕蓝江随时会来到。如此一个小时过去,她终于支持不住,提着行李袋到电话亭打蓝江的手机。
“池源呀,真对不起,你不知道,A市交通——哎,又塞车了!我在的士上,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到了。”蓝江的致歉,令她精神一振。
来了!在流动的人群中,池源一眼就感觉出了他。他还是那么出色,挺拔的身材令他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他穿着淡青色的T恤,白色长裤,显得清新洒脱,令人心醉。他拿着手机,微笑着向池源走来,走来。池源忽然觉得自己成了幸福的公主,而那个白马王子,就是眼前的蓝江。
他彬彬有礼地握住她的手,“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感觉到他的客气,便从梦幻中回到现实,物是人非,或许是自作多情了!
走出火车站,他们站到公汽站牌旁,一辆辆公汽过去,蓝江都没有要上去的意思,的士是随手可招的,但他却没有招手。
“你还是那么娴静出众。”蓝江望着她说,虽然不是火辣辣的眼神,虽然含有礼貌和恭维的成分,但池源的脸还是红了,心也很受用,嘴上却支开话题,“别取笑我了,还是说你的公司吧,在哪儿?”
“在效区,主要是为了清静,但交通不太方便,车很少。”池源点头,累得想说坐的士,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下,她在心里怀疑蓝江不是搭的士来的,而是挤公汽,他在公司里做什么呢?看样子至少也是副经理级的,真是愈有钱便愈小气,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说以前干嘛呢?人是会变的,也许,会有不变的东西吧?
“我看你准能胜任,你就准备三天之内交八千块钱办调动吧。”蓝江对池源充满信心。
“看你,我可没有把握,哪敢带什么调动费,不被炒鱿鱼就万幸了!”池源说着谦虚的话。
“你没带钱?”蓝江失声叫了起来,失望和不快的神色瞬间写在脸上。池源意识到自己这是不信任蓝江的眼力和能力,便马上改口说,“我那口子把我当小孩呢,他说通过邮局寄来。”
“哦,是,哦,我在电话里听出他很关心你的。”蓝江并不望她,只望着前面的道路,有点心不在焉似的。
“你呢,孩子多大了?”池源不想谈自己,却想知道蓝江的近况。
“你看我像有孩子的人吗?”蓝江笑望了她一下,洁白的牙齿让池源心猛地一颤,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曾亲吻过她。为什么不像有小孩的人?难道他在暗示她什么?
下了车,池源无声地跟在蓝江身后,默默地看他替自己拎着行李矫健地迈着步伐,她仿佛沉浸在初恋的时光里,他和她在校园花径旁一圈又一圈地散步。
事实上他们走的是小胡同,胡同里有积水,又很脏,往往有脏水突如其来,令池源措手不及,但她并不感到狼狈,因为蓝江会不时地拉她一把,她还是那么喜欢与他轻轻接触的感觉。
“先到宿舍去休息,明天再去公司。”蓝江在一排低矮的平房面前停下来,她离他很近,闻到了他身上让她心跳的气味,那曾经是熟悉的。她的心不由得加速了跳动,宿舍宿舍——她害羞的像小姑娘一样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蓝江很响亮地击了两下手掌,一扇油漆剥落的门立即被打开,一群年轻人激情迸发地涌了出来,一下子围住了他们。
“你好!欢迎你的到来!”“你好!我叫**,请多多指教!”
一个个轮流过来同池源握手,话也好象经过训练似的非常职业化。池源不喜欢这种太过激情的语言,也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包围,更不喜欢握手,可是碍于蓝江的面子,她强作笑脸一一接受了。
池源被拥进去,机械地坐下。她希望只留下她一人,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让她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薪十八万的公司怎么会是这么简陋的宿舍,面对的又是这样一群类似发烧友的人物。
池源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蓝江,却扑了空,蓝江已经走进屋去,他一进门就打开录音机,顿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泄闸的洪水滚滚而来。
蓝江向池源伸出手,“来,跳舞!”
和这般年轻的男女比较起来,池源觉得自己老了,无力承受这激情迸发的音乐,但她无法拒绝这只手,她说,“不。”手却伸出去让蓝江握住。
“我不行!”池源跟不上节奏,慌乱地喊,她只喜欢跳慢拍子的,蓝江怎么忘了?
“那好,你累了,先去睡觉,我来做饭,做好了叫你起床。”蓝江体贴地关掉音乐,推开房门让她进去,随即很快就把门关上了。池源愣愣地站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解释?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张大大的地铺,铺上全是黑乎乎的被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挤在一起?难道这就是可以调户口的贸易公司?池源顿觉心里空空的,空的难受,空的发冷。纵使再累,她也无法睡着。她想立即出去,可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蓝江,十几个人围着他,叫她如何开口问他?
站了约十分钟,池源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微笑着走出房门。蓝江在摘青菜,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灿烂地对她笑道,“我知道你是睡不着的,我看中的人都是精力充沛志向远大的对不对?”
“我看中的人——”池源心一暖,她望了其他人一眼,说,“我可不行了,老啦,跟不上你们了!”
池源的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反对,大家都说她像个没结婚的姑娘,有一个女孩还开玩笑说,“蓝江看上的人,永远都不会老的。”说得池源红了脸,为了掩饰,她连忙蹲下与他们一起择菜做饭。
这顿饭只做到日落西山。小煤炉使池源想想自己的童年,只有那时候,她才帮妈妈生过炉火,现在哪家哪户不是燃气具?蓝江居然还过着这种艰苦的日子,好不容易等火上来,炒上一两个菜,煤块又奄奄一息了,他们偏又想节约煤,等换上煤块时,火已经熄了,只得又生火。用惯了现代灶具的池源在旁是没有耐心看了,但蓝江却显得很有耐心,是习惯了还是生活所迫?池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种心酸的感觉,难道这个贸易公司是他白手创办的?如果真是这样,她愿意为他吃苦,同他一起奋斗。
虽然菜不好,但也算得上丰盛,足足摆了一桌,有白菜,萝卜,西红柿,豆芽,茄子,辣椒,空心菜,鸡蛋汤。池源的肚子早饿过了头,再加上她亲眼看见蓝江炒这么多菜只用了小半碗油,还不够她在家做一盘凉拌茄子的,所以她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是不是还喜欢吃空心菜?”蓝江夹了满满一筷子空心菜放到池源的碗里,带着回忆的语气问。
池源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细节,感动得连连点头。那是一次野炊,她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一大把新鲜的空心菜,他借空心菜跟她搭话,“为什么喜欢空心菜?是不是你也没心?”她刚把一筷子空心菜放到嘴里,还有一节露在外面,她狼狈地把它塞进嘴里,回敬道,“有心又如何?无心又如何?”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蓝江也红了脸。
在亮度不够的灯光下,池源看见蓝江有滋有味地吃着,他的手机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与没有一丁点荤味的晚餐形成不和谐的对比。池源便有了一种悲凉的感慨,恍惚自己已是蓝江最亲近的人,正要同他一道艰难地创业,创就一番光辉的事业。
手机突然响了,蓝江“嗯啊”了几声,递给池源,“你老公的。”
池源恍恍惚惚地接过来,“喂,池源,怎么样?公司怎么样?”阳军的声音很急切,池源张了张嘴,飞快地瞥了一眼蓝江,见蓝江正紧张地望着自己,便没有发出声来。
“池源,你怎么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打个电话过来,急死我了!”阳军像责怪不懂事的妹妹。
“我想等安顿好了再打嘛,晚上啊,晚上要去听课,明天再去公司看看。”池源在电话里能真切感受到阳军的牵挂之情,她有一种想把一切困惑发泄出来的冲动,但是她看见蓝江对她摇了摇头,她便咽了回去,不知怎的突然产生一种被蓝江监视了的感觉。
“上课?上什么课?”那边的阳军已像嗅觉灵敏的军犬一样嗅出了异味。
“上经验交流课呗!”池源听出他的疑惑,连忙装着非常知情地说。
“池源,你没听说过非法传销吗?池源,你可要小心!”
池源心里“轰”的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慌乱中按了一个键,阳军的声音被断线的声音代替。
她不敢承认,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她不愿意相信,栀子花中还会有欺骗和谎言。
池源跟着蓝江走在杂乱不堪的小胡同里,感觉像在老舍先生的戏剧故事里。胡同里穿来梭去有好多人,蓝江不断地向他们点头问好,有时候免不了要把池源拉出来介绍一番。很快,池源就发现他们都是同一类经过训练的语言和程序:“你好!我叫**,认识你真高兴!你真漂亮!”
池源非常厌恶这类语言和程序,可是,她在蓝江身边,她不得不微笑,她知道,女人皱着眉是不美的。
蓝江在一个亮着灯敞着大门的胡同里停下,交给守门老头十块钱,牵起池源的手走了进去。池源的心里和生理都有了异样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她和他两小无猜,走进简陋又辉煌的电影会场。
他们刚找了位置坐下,回头一看,外面涌进来一批人,立时就把会场爆满了。
“今天给我们讲课的吴汪经理,你仔细听,他的课总是很受人欢迎的。”蓝江靠近她说,话音刚落,讲台上就跳上来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人。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吴汪经理的声音宏亮,颇富节奏感,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激情煽燃了。
“能在今晚与大家分享,我很高兴,看到今晚有很多新面孔,我更高兴,亲爱的新朋友们,晚上好!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朋友们的加入!”掌声如潮,池源却感到别扭,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夸张的语调和狂热的气氛。她望了一眼蓝江,见他正边真诚地鼓掌边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只得也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发出声音没有?连她自己也没听到。
“老鼠会。”池源的心里突然清晰地闪出这三个字,她在报上读过一些这方面的披露,也曾在街上被人拉着讲过,总之,她不感兴趣,而且像讨厌苍蝇一样,若是平时,她早就远远逃开了,可现在不同,现在她坐在那个还记得她爱吃空心菜的男孩身旁,而不是面对着一只老鼠。
一切的疑惑和猜测都得到了证实,池源觉得自己应该立即拂袖而去,应该大发雷霆痛骂他一顿,可是她没有,她依然很平静地坐在他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听课。她不愿让蓝江失望,不愿让蓝江看到她的愤怒和不快。
“三个月前,我也和你们一样,被一个善意的谎言骗到这里来,起初我也不能接受,后来我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留了下来,于是就有了今天,现在,我坐上了经理的位置,每月能拿五千多元——下面,我来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成功经验。
一、怎样选择邀约对象(吴汪经理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五条)
1、信任自己的亲戚朋友们,包括老婆儿子父母亲兄弟姐妹情人恋人等,只要是可以利用的,绝不放过。
2、下岗者,尤其是曾经干过一番事业却没有成功的人。
3、有暴富思想者,农民尤佳。
4、经济不富裕者、穷光蛋等免谈,连会费都交不起,我们要他干什么?(笑声)
5、党、政、军人、国家干部、顽固不化分子等一概免谈,注意,千万不可谈!
二、邀约下线的技巧
1、抓住对方想要得到的东西出击,并一再保证你可以达到他的要求。
2、绝口不提传销,即使他有疑问,也不要给他解释,直接把他带到会场来,一切问题便清楚了。
3、邀约时不要多说话,简明陈述你的内容后即挂断,给对方去想,吊起他的胃口,让他主动找你。
4、趁热打铁,告诉他必须在几天之内赶到,免得夜长梦多——
池源听着听着,不由得认真把蓝江和自己与吴汪经理所讲的经验对起号来,这一对不要紧,对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仅仅是善意的谎言的问题,而是一种利用,利用她的弱点,这种利用含有卑鄙残酷的成分,对池源内心纯洁和真挚的感情来说,是一种玷污!这是有关人格问题,有关自尊问题,有关感情问题!池源再也坐不下去,她不愿再为这个陌生的初恋情人委屈自己,强迫自己!她冷眼环视会场,崇拜的人们都在虔诚地记着笔记,唯有她例外。她的栀子花般的情人蓝江,也沉醉在这种分享里忘了她的存在。
池源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象一条不合时宜的泥鳅一样柔滑地钻了出去。一出会场,她的眼泪就溢出眼眶,淌在脸上竟是冰凉的。她在胡同里七弯八拐,急切想找个人倾诉什么。
终于找到一家公用电话亭,阳军像守候在电话旁似的,拿起话筒就问,“池源,你什么时候回来?”
池源的眼泪又朦胧了又眼,这一次,是热热的,她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无助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你现在就回来,一刻也不要多呆!我查过了,有晚上两点开的火车。”阳军命令道。池源握着话筒不放,“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男人总要理智些,我知道你不是冲着什么调动和年薪去的,你其实是去——寻找一种感觉罢了。”阳军顿了顿,涩涩地说。
池源被一语破的,又惊讶又有些许欣喜,原来阳军是如此了解她的。“那你不怪我吗?”她止了泪,撒娇的语气问。
“不怪,只要你完完整整回来。”
“你既然知道我会回来,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呢?”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执著固执,如果我不让你走这一趟,你会死心吗?你不恨我一辈子才怪呢!别说了,快点回来!叫他送你到车站!”
“我不想叫他送——”
“叫他送,如果他是个男人,就一定会送你的!”阳军在那端恨恨地说,池源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诅咒,也听出了那个一直平淡的男人对自己并不平淡的关切。
池源直到走回出租屋也没想出找一个怎样的借口离开,她是个不善撒谎的人,不管对什么人,她不禁暗暗恨自己,事已至此,还有什么顾虑的呢?还考虑什么借口呢?真是个不争气的女人!
池源轻轻地推门,门竟没有锁,她走进去,灯突然亮了,淡黄的灯光下,蓝江提着她的行李袋,呆呆地站着,等她。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此情此景,池源脑海里闪出一句歌词,“我们已没有了话题,只好偷偷地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要说再见的时候,蓝江才开口,“要你来,是我今生最大的错。”
池源笑了笑,想说什么,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连忙背过身去,良久,幽幽地吐出一句:“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没有声音,回首,蓝江的身影已模糊。
寻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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