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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思(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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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为《新经济导刊》制订编辑计划时,将6月号选题的关键词定为“夯实内需”。 在这个危机与反危机的语境下,时间往往变得敏感。而这期杂志的出版恰恰意味着2009年即将过去一半,如今经济复苏到了哪一步,内需之基究竟夯实得如何,萧条期还将持续多久?对这些问题,人们需要一份答卷。 单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一季度经济数据来看,经济形势有了积极变化:GDP同比增幅6.1%;其中,消费、投资两项内需对GDP增长的贡献率(百分点)分别为4.3和2.0。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内需远未提振。 学界普遍认识到,这次经济萧条之于中国,本质是由有效需求不足引发的生产过剩危机。过去二十年,国内消化不了的产能一度有美国廉价接收,成为两国经济繁荣的要素,然而,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导致美国购买力下降,哈佛教授弗格森所说的“Chimerica”(中美组合)链条随之断裂。危机,一经触发,变为现实。 对积弊已久的内需之困,秦晖先生近期撰文指出,其背后存在“价值链与利润率”的悖论。他以去年岁末在东莞经历的一场有意思的争论来说明问题—— 争论中,吴敬琏提出“价值链”问题:我国出口企业为外国品牌代工,一双鞋出口价10美元,在美国终端市场却卖90多美元;我们只得到价值链的12%,太亏了! 然而,一些代工制鞋老板根据切身体会,用“利润率”来质疑:你以为国外品牌商比我们好赚钱?合作的品牌开发商利润率只有1%,活得不易;我们代工企业利润率却有20%…… 观此,秦晖一语道破:显然,吴老和代工老板讲的是两回事,一个谈的是价值链,一个讲的是利润率。 真相只有一个:美国人尽管拿到价值链上88%的增值,利润却由分散在物流、几级批发、零售、广告、策划、市场调查、商品检验等诸多环节的大量从业者分享。这是除了美元霸权因素外,他们的消费之所以强劲的来由。不同的是,中国在价值链中虽只占12%,但利润高度集中——用秦晖原话来说,“老板赚钱很多;国家拿走的更是一个大头,当然不只是税收。” 中国经济,倘若无法进入“共享式增长”的轨道,内需会是无源之水。 |
经改模式
历经了30年激荡,尤其遭逢了2008年“金融海啸”冲击,在驶入2009年后,中国经改的巨轮将会何去何从?
不妨回溯到上世纪80年代,彼时的中国金融改革沿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信贷政策大量向农村私有制经济倾斜,二是默许私人资本信贷进入农村服务产业。而从90年代初开始,中国扶助私有经济的政策发生转向:在显著提高私有经济获取贷款资格、条件的同时,改变了以往向农民提供贷款、帮助农民兴办乡镇企业的政策,农业贷款变成专款专用,只能用于发展农业。
如果说80年代中国经改重点是扶持发展农村个体户和个体乡镇企业,那么到了90年代,改革重点转移到了扶持大中型国有企业的转型和改造。由农村转向城市的这一递变过程,实际上是政策取向由扶助个体私营经济a向扶持国有经济的转化,前者以“浙江模式”为代表,而后者的典型就是90年代出现的“上海模式”。
与上海模式相比,浙江模式是中国最具有企业精神、市场化程度和个体化程度最高的发展模式。以个体企业为主导和国有企业为主导的经济模式,二者主要区别不在于产值的增长,而在于真正获利的是哪些人。
在80年代,中国农村人均家庭收入每年以超过10%的速度增长,这个10年也是中国脱贫成就最显著的时期,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中国在此时期共有1亿4400万人口脱离贫困状态;到了90年代,农村收入从80年代的两位数增长急剧下滑到4%左右,脱贫人口也只有6200万人。
在政经观察者看来,这正与两个时期不同的发展模式有关。两种模式产生了不同的经济后果,对当前和今后中国经济的发展影响甚远。
90年代农村经济缓滞,促使成千上万农民涌入城市打工。由于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存在,任何企业决策者都会做出类似决定:牺牲研发,而青睐于劳动力密集型生产。与此同时,农村家庭收入增长缓慢,致使国内市场消费疲软,推动中国逐渐走上严重依赖以出口为导向的增长道路。
所幸的是,中国正在逐步纠正90年代的上海模式之弊,试图回到80年代的浙江模式,比如废除农业税、免除和减少了农村学费和其他教育、医疗费用,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更是审议通过了农地新政……由此,中国农村家庭收入正缓慢回升。
时下刺激消费的落脚点以及扩大内需的关键动力,非潜在的广大农村市场莫属。而中国要想真正转向消费主导型经济,必须着力扶持中小民营企业,有效激活民间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