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的银行纾困计划


如何为伤痕累累的银行业纾困是摆在各国政府面前的难题,而且是必答题,从目前各国政府交出的阶段性答卷来看,似乎都演绎着避重就轻和掩耳盗铃的伎俩,可以说是半斤对八两。
英国政府在银行业前途未卜时就忙不迭地准备出售国有化的银行股份;美国银行业的“压力测试”在复杂的政治利益博弈后其结果也是不痛不痒,甚至被德国财政部长佩尔•施泰因布吕克指责为“毫无价值”;而德国政府最近提出的“bad bank”计划则更是自相矛盾,它要求各银行自愿成立“bad bank”,而不是强制成立,但同时又要求各银行不得不为“bad bank”未来的亏损提取坏账准备,政府只是为“bad bank”向银行发行的优质债券提供担保,政府不仅没有动用一针一线,甚至还要收取担保费用,这只是把不良资产暂时冷冻起来并没有彻底隔离,这是在为银行系统安装炸弹而不是拆除炸弹。

美国和德国的银行纾困计划是一个有趣的对比。美国的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RRP)有些名不副实,因为其更多的是在为银行注资,而不是剥离不良资产的计划,“bad bank”计划也没有进入美国政府决策层的视野。

直到09年3月下旬,美国财政部才推出旨在剥离不良资产的公私合营投资计划(Public-Private Investment Program),但市场反响平平,一方面这个计划给纳税人附加了太多的风险,遭到了民众的反对,因为这个所谓的公私合营计划,只需要私人投资者拿出3%左右的资金,政府补贴了其余的97%,这是一个再杠杆化的危险计划;另一方面,这个非强制定价的剥离方案,在美国修改了按公允价值的会计准则的背景下也让银行高估其不良资产价值,有了惜售情结。目前来看,美国政府主要通过注资的形式在为银行纾困,但同时又不愿意让大银行国有化,也不愿意成立“bad bank”剥离不良资产,只是在拖延在等待市场找到“突然的自我”。

而德国政府即使在为银行注资方面都是谨慎的,尽管2月18日,德国通过银行国有化法案,允许政府在6月30日之前将深陷危机的银行收归国有,但目前仍没有实质性的国有化举动。而推出的“bad bank”计划算是开风气之先,但正如之前的分析,其也是一种缓兵之计,这也符合德国人特有的谨慎、呆板和吝啬的国民性格。

同时,这也反映了西方国家在政府与市场、公权力和私权利之间的进退维谷和左右为难。其实,银行业的纾困计划既简单又复杂,其本质就是政府要用更少纳税人的钱或者用更低的风险来让银行系统资本充足和恢复信贷。

说其简单是因为在政府权力制衡不足和财力充足的情况下,只需强行剥离不良资产、为银行注资获取经营控制权以及通过行政指令式的“窗口指导”就可以迅速让银行脱胎换骨转危为安并让即使经济低迷时信贷也迅猛增长,这也就是中国式的银行纾困计划,当然这也是“简单粗暴的”,这加大了银行的道德风险,是带刺的玫瑰,是美丽的罂粟花,但在短期确实是令人艳羡的。

说其复杂是因为如果要更多考虑纳税人利益的话,银行救助计划需要复杂的政治博弈。从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上来看,救助银行有三种途径,一种是在资产方剥离不良资产,让资产负债表健康的瘦身;一种是在负债方,政府为债务担保,维持债权人信心;一种是在所有者权益方,或者通过购买优先股注资,增大银行的一般资本,或者直接持有普通股,增加银行的核心资本,并通过稀释原有股东权益来控制银行的经营权。

这三种途径中哪种是纳税人承担风险最小的并不十分明确,而且,除了债务但保外,都需要政府马上拿出真金白银。但三种途径中最核心的是不良资产的处理,因为无论是债务担保还是政府注资,都是在为不良资产的损失做准备,如何不能合理的清除不良资产这个定时炸弹,其他的措施只是相当于在修筑防火墙,随着经济形势的进一步下滑炸弹终将爆炸,脆弱的防火墙也会倒塌。

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美国还是德国的银行救助计划都在有意无意地忽略不良资产剥离这个最难啃的骨头。美国希望通过政府的注资或者银行从市场上募资,更多的通过这种增加流动性的方式让银行化解不良资产,但现实却是由于政府没有直接控制银行的管理,银行把资金更多地用在了并购和分红上,而不是为不良资产销账和放贷上。而德国的“bad bank”计划尽管直接瞄准了不良资产,但也是名不副实,因为政府如果不拿出真金白银的话,又何谈拯救呢?

第一季度,全球经济体的增长总体上喜忧参半,这让许多政府有了机会主义的行为,忽略了坏的指标,而仅仅盯住好的指标并盲目乐观。但从GDP指标上看,全球各大经济体仍然笼罩在继续衰退的阴影中,比如,美国经济一季度折合年率收缩6.1%,日本第一季度经济折合年率下降15.2%,是1955年以来最糟糕的,德国宣布一季度GDP降幅折合年率为14.4%,是1970年来的最差状况。因此,目前西方政府迫切要做的是抛弃意识形态的束缚,更多的着眼于短期而不是长期的得失,权衡救助银行的成本和不救助银行的成本,或者迅速“定点清除”银行体系的不良资产,或者通过“国有化”重组银行的管理层让公众对银行重树信心,才会避免日本式的“失去的十年”。

好早以前发自《现代商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