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尔森经济学>批判》连载一:导言——我们落入了群体“囚徒困境”


导言

我们落入了群体“囚徒困境”

       中国实行市场经济已经整整十年了。人们曾经希望,至今也还梦想,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走向成熟,中国就可能成为发达国家,人民富裕,安居乐业,国家强大,政治民主,人的素质提高,公民道德意识增强。

现实似乎却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20世纪90年代后期起,中国各类企业大量破产,失业增加,退休年龄越来越早,工人工资下降,农民收入减少,内需增长乏力。外资企业和外国商品占领中国市场,中国企业纷纷改换门庭,不再有自信经营高技术、高附加值产业,成为外国企业的打工者,赚取微薄的打工费。矿难频频发生,烟花爆竹厂一个接一个爆炸,网吧、歌舞厅、剧院、商场动辄烧死几十人、上百人,飞机掉了一架又一架,中小学校园校霸横行,伪劣商品统治农村和小城镇市场。毒品泛滥,艾滋病流行。公民道德意识愈来愈淡漠,腐败不但成为许多官员的正常行为方式,而且成为正常的国民心态。教师、医生、律师、会计莫不奉行“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腐败心态,学校成了伪劣文凭的生产机器,医院迫使病人面临“要钱,还是要命”的两难处境,律师重新向人们阐述着“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训诫,会计则学会了“笔头一歪,黄金万两”。无耻之风席卷之处,作家以“身体写作”为荣,记者以“红包落袋”为荣,少女以出售色相为荣,商人以“空手套白狼”为荣。只有与机器、土地打交道的十亿工人、农民无权可使,他们冒着死亡、残废、早衰的危险,一天十几个小时辛勤工作,还经常被克扣工资,勉强养家糊口。最后,连掌握着政权、资本和知识的精英阶层都感到了威胁,报纸上开始连篇累牍地倡导“诚信”。问题是,精英阶层是正是靠丧失诚信才获得财富的,他们只有交出财富才有资格倡导“诚信”。但是,一些人既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这牌坊一立,最终把“诚信”两字都给污染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播下龙种,收获跳蚤”呢?或者按一些信奉市场神话,但还能面对现实的学者的说法,为什么会“橘愈淮而北为枳”呢?是中国这片土地不适合市场经济的“橘子”生长吗?

       其实不然。最近,美国那片市场经济的乐土上也长出了一个个又大又涩的“枳子”。美国安然公司、世界通讯公司、施乐公司相继被揭露出巨额假帐,而为其做假账的则是八十多年来信誉卓越著的安达信会计公司。在此之前,成熟的美国纳斯达克股票市场短期内暴跌去60%的市场值,高达美国GDP总值一半的财富烟消云散。时光继续倒流,八十年代美国储蓄与贷款协会破产,政府被迫注入上千亿美元挽救。同期,垃圾债券大王米尔肯策划多起恶意购并,一家家运行良好企业的转眼间被拆分、拍卖,数千、数万名工人被解雇,一个个社区陷入困境。回到大萧条时期,美国企业纷纷破产,物价下降一半,而失业率高达25%,华盛顿广场上排满了等待施粥的人。回到十九世纪后半叶,美国企业纷纷结成卡特尔、托拉斯,对内剥削工人,对外榨取消费者,两党轮流实行分肥政治,政客腰缠万贯,公然蔑视社会良心和责任。更进一步,钱权勾结,使联邦、州、县、市的民选政治成为资本和权力层层合谋的黑金政治。

       事实上,任何负责任的学者都会承认,市场经济利弊同在,得失兼有,“一半是龙种,一半是跳蚤”。控制得好,调节得好,“龙种”成份居多,“跳蚤”成份受抑制;控制得不好甚至失去控制,则是“跳蚤”成灾,“龙迹”全无。八十年代以来,美国在全世界倡导新自由主义,要求各国放松管制,听任市场力量自发作用,投资自由化,商品流动自由化,资本流动自由化,结果数百家跨国公司在全世界各地兴风作浪,到处挤跨本地企业,抽走本地资金,搞垮本地股市,使世界各国经济均遭重创,需求萎缩,失业增长,两极分化,社会动荡,法西斯主义抬头。中国选择市场经济时,正好赶上了这一轮新自由主义潮流。不知深浅的中国经济学界和政界争先恐后地转播市场神话,在中国推行无政府管制的市场经济,“小政府、大社会”,“不找市长找市场”,结果只能是收获“跳蚤”。

       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长期生活在一个诚信全无、欺诈公行、色情和暴力泛滥、人人自危的市场经济中吧?总不能眼看着十三亿人口落入西方给我们设下的“囚徒困境”中吧?

出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