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10日这天,王力江同学在幼儿园亲子班表现不好,惹他亲爱的妈妈生了气。
他可能没意识到,此次生气不同寻常。因为1个小时之后,王力江就跟着三姨的白色小轿车驶出了他无比依恋的小家。
当然,他走的义无返顾甚至有点豪气冲天。当他的妈妈问他是否愿意跟着三姨回家时,他头也不抬干脆地说:“好吧!”他的妈妈为着这爽快有点意外,抬头和他爸爸交流了一下疑惑的眼神,再次低下头问:“你晚上就跟着三姨睡,妈妈就不去了。”王力江以他一惯满不在乎的口气拖着长音说:“那---行吧!”
就这么定下来了。主要原因是王力江小朋友已经马上要过3周岁的生日了,面临着上幼儿园的挑战。如果不断奶,每天睡觉---不论中午还是晚上,一律喜欢噙着妈妈奶头的王力江,可能得不断地被从幼儿园地接出来喂奶。
这么一说,还真是个问题。不断奶,他永远不可能独立,永远都依赖母亲,永远不可能在幼儿园踏踏实实待上哪怕一整天。
断奶势在必行。
我对断奶这件事,从来没当回事。我只是对王力江的性格有点拿不准。毕竟我只是他的三姨。他哭起来亲妈都拗不过他,何况我。我领教过老先生的哭功,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我不自信,但这时必须坚决起来。因为王力江的妈妈、我的小妹妹,在整理王力江要带的衣服时,已经哭成了泪人。一会又带着泪花笑了:“我怎么跟整理遗物一样!”
好在王力江和姐姐张舒一玩得很开心,俩人跟着我上了车,王力江早忘了和妈妈的约定,冲着车外的妈妈说:“妈妈快上来!”我都等不及妹妹的话音是否落地,生怕她再变卦,一路风驰电挚而去。
路上的功夫,我先交待一下王力江同学的来历。2006年7月,王力江出生于宣武医院,成为我们18口之家的大家庭成员之一。最早名叫王新昱,小名优优。后来他妈妈从网上查了笔画不好,请朋友算了算,说是缺水,隧改名王力江,小名沐沐。他自幼跟着父母,从未离开过母亲一天。对于王力江同学,我的妹妹比较娇惯,这也可以理解,但是我看不惯的是她无原则的纵容。比如吃奶。只要王力江需要,不论何时何地,我妹妹都无条件满足,不论是在公交车上还是逛商场。而且“可贵”的是,俩人都沉浸在其中,纯属周瑜打黄盖型的,一个想喂,一个想吃,要说断奶,我妹妹这关就不好过。所以一直拖到了王力江3周岁。长此以往,王力江的饮食习惯也没什么规律可言,从小就不胖。但是小家伙面相厚道可爱,说不上特别帅气,但是绝对讨人喜欢。
他的运气也相当不错。有一次,自己选了一支冰糕,回家打开一看,居然中奖了,奖品是可以再选一支同样的冰糕。他妈妈兴高彩烈地领着王力江去了超市。王力江左看右看,踮着脚尖又拿了一支冰糕。这次当场打开,不料又中奖了。小超市的老板有点不相信王力江居然好运连连,慌忙站起来看,验明无误后大喊“完了完了”!他似乎有点懊恼,悻悻地说:“赶紧替你爸爸买彩票去吧!”
幽默是王力江阻挡不住的魅力。他妈给他买了生粽子,需要蒸一蒸再吃,没想到妈妈偷懒,把粽子剥了皮,煮在粥里了。也不知这煮的和蒸的有啥不同,王力江一再重复强调:“我不吃洗澡的粽子!我不吃洗澡的粽子!”
他妈妈问他:“王力江,你长大了想干什么?”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刮胡子,喝饮料!”
中午时分,王力江有些困了,开始想妈。张舒一向我求情:“妈妈,沐沐想小姨了,咱们去接小姨一起到咱们家吧!”我说:“不行,那样就没办法断奶了。”她转脸弯下腰去对王力江说:“沐沐,我妈妈不同意去接你妈妈,怎么办啊?”王力江抬起头问我:“三姨,去接妈妈好吗?”我只好撒谎说:“你妈妈出差了。”“那爸爸呢?”“爸爸上班给沐沐买好吃的。”王力江用他一惯的口头语又问:“为什么?”“因为要给沐沐买好吃的、买玩具、买新衣服啊!”我一边解释,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里泪光迷离。张舒一也看见了,马上打报告:“妈妈,沐沐哭了!”“我没哭!”王力江大声说。
他真的没哭。我觉得他还算坚强,心里对于将要到来的这一晚开始有点自信。到了我们家,他和小姐姐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一切正常。
可怕的黑夜来临了。
“三姨,咱们去找妈妈吧!”他开始不厌其烦地跟我唠叨。我只好先带他下楼。在小区里,能干什么呢?带他看看猫,逗逗狗而已。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说:“三姨,快走,要不狗狗会咬你的!”对面来了一位遛狗的女人,他借题发挥,吓唬我。
哎,小家伙,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我带他到小区里转了一圈,累了,劝他回家:“沐沐,咱们先回三姨家吧,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你先跟着三姨,明天我带你找妈妈好吗?”
他哭了,“三姨,我想回自己的家。”“爸爸妈妈不在你也回自己家吗?”我问。
“我在自己家等妈妈。”他哭着说。我没想到三岁的孩子,对自己的家有这样的依恋。他接着说::“三姨你车车在哪里?咱们快开车回家吧,要不天黑了很吓人。”他边哭边说,吐字不清,表达却很流畅。
我翻来覆去解释那几句,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放弃找妈妈的念头。他无休止地哭,估计他喝了,我给他点水,喝完又哭,也没什么花样,就是“我要找妈妈!”
我自己的女儿断奶的时候,没受过这样的折磨,不知是他从来没离开过妈妈,还是吃奶到三岁,一日无奶都不能忍受。又可怜,又心疼,我抱着瘦瘦弱弱的沐沐,走来走去,好几个保安听到哭声走过来打听,其中一个东北的长得圆圆脸的保安,把他“剿获”别的小朋友的手枪送给了王力江。
他只停止了一秒钟的哭声。也就是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枪,攥在手里,又接着哭起来。他在这里大哭,女儿在屋里小哭。因为我一直抱着沐沐,她嫉妒得哇哇大哭,伤心得不得了。白天当姐姐还一本正经,全然小大人的模样,现在也来添乱哭闹。我也顾不上她,任由她被爸爸抱进屋。
哭到9点,中午没有睡觉的王力江终于告一段落,睡着了。我松了口气,看了看手机,发现妹妹发来的短信,问王力江怎样。我回信说:“已经睡觉,放心吧!”妹妹欣喜异常:“谢谢哥们!辛苦了!”
晚上12点多,王力江又醒了:“妈妈呢?爸爸呢?我要找妈妈!”他一遍遍地问:“妈妈呢,爸爸呢?”我一再解释,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三姨,带我找妈妈去吧!”他搂着我的脖子,一遍遍地说,又进一步道:“天亮了,带我去找妈妈吧!”我无言以对,心疼极了,真想就开车把他送回家。他又哭着说:“我要找妈妈,妈妈会哭的。”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搂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也困了,哭一阵,睡一会儿,始终睡不踏实。凌晨两点多,王力江的妈妈发来短信,再次过问王力江的情况,嘱咐我不要勉强,如果哭得厉害就回家吧。
还是当妈的了解自己的孩子。这功夫,不知她在家里是否也和王力江一样,哭成个泪人儿。我还是报喜不报忧,也确实,那会儿王力江又睡觉了。
终于熬到了早晨。“妈妈呢?爸爸呢?妈妈回来了吗?爸爸回来了吗?”王力江不哭了,郑重其事地问。一听说没回来,又皱着眉头哭起来。“天已经亮了,我要找妈妈!”我赶紧哄他:“沐沐别哭,等会儿三姨带你去找妈妈。”
妹妹又来电话,说要给王力江送衣服。也许是借口,因为总是放心不下孩子。她怕前功尽弃,解释说:“我就远远地看看,把东西放下就走。”
我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呢,就说:“你来吧!”
一个小时之后,妹妹出现了,我刚和王力江转了一圈回来,他站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见了妈妈也不太搭理。妹妹哭了:“他肯定是生我气了,每次找不到我,再看见我他都这样。”
不到三分钟,王力江以他男子汉的胸怀原谅了妈妈,娘儿俩重归于好。妹妹坚定地说:“我们走!”
“不断奶了?”“以后再说吧!”
王力江同学的断奶,以失败暂告一段落。两个月后,鉴于面临上幼儿园这一严峻现实,他妈妈采取了另外的措施,抹了紫药水,王力江无奈地接受“妈妈病了”这一事实,告别了吃奶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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