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


     老家房子的梁断了,父亲打电话过来,要重新整修。我知道,其实父亲内心是很不想在这个时候修房子的,我自已上月刚买了房子,欠了一屁股债,父亲非得从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挤了5000元钱托人带来,现在家里哪有钱啊,但房梁断了不修是不行了。


    我决定抽空回去看一下,虽然我是唯一能影响他重修方案的人,但也不想改变他老人家的主意,因为我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个房子是他的精神寄托,为之奋斗了大半生,就让他去圆心中的梦吧。回去一下无非是给年迈亲人的一种宽慰,让他精神上有个依靠,如此而已。

     赶到家里以后,发现不仅梁断了,而且楼上的屋架也斜了,如果在城里应该是属于危房了。想当年这个房子是“公社”的办公楼,在那个政治高于一切的年代里,多少人从里面进进出,又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与前途。我的房间里还依稀留有印着毛主席的奖状及建设社会主义的黄漆标语。但年代久了,它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辉煌,不仅经常漏雨,而且由于门前的公路一修再修,越修越高,房子的地基已经屈尊于公路下面了,下暴雨时水经常往家里倒灌。父亲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但由于面积太大,重建无疑要一大笔钱,而修缮工程量也很大,老爸不想给我增加太多的负担,一直下不了狠心,它就一直老态龙钟地撑着,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接下来听父亲谈了他的方案,估计是笔不小的开支,钱倒是可以筹到的,毕竟平时信用口碑都还可以,但修旧房子的工程量比建新房子繁琐得多了,是项巨大的工程。再加上农村里造房子经常会出现邻里相争甚至打架的事,和睦多年的隔壁邻居因为建房闹翻天的也很多,虽然我们家是修缮不是重建,相对来说好些,再加上平时为人和善,应该问题不大,但也难能保不会出现不和谐声音。我半开玩笑说:“把房子卖了,去杭州吧,省得麻烦。正好把钱给我装修,我的另一套房子给你们住也够,不行给你换个楼层低的”。老爸沉默了会儿说“我舍不得这块土地啊”。 我明知故问:“你是舍不得这个房子的土地,还是舍不得这块乡土”,他说“都舍不得”。是啊,从小长大的地方,又是一辈子耕耘劳作的地方,这块土地是他的根啊,怎舍得离开呢?


   自从冠上“商品”二字后,房子价格越来越贵,房子面积越来越大,商品色彩越来越浓,但家的味道越来越淡,根的气息也越来越少了!我们对“家”似乎不再有依恋的感觉,我们随时把她转让,把她租给陌生人,让不认识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使用曾经与我们朝夕相处的生活用品,在经济利益面前,我们生活的最后港湾也被打上了金钱的烙印。


   也许我这一代还知道自已是哪里人,我有故乡,有老家,因为我在那里生活过,春天在河边放牛、夏天去池塘里摸螺蛳、秋天去桔树上找人家摘剩的果子,这些都在我生命中打下了印记,让我永远铭记自已的根在哪里。但我们的下一代还会有吗?她们生活在杭州,与生活在上海或是南京有区别吗?一律地上学、放学后一律地看电视/电脑,晚饭后呆在家里做作业,生活的小区也都是雷同的高楼大厦或是一个模子出来般商品化住宅,她们的童年还会有印记吗?她们的故乡又在何方呢?以后她们心中还会有老家的情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