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快跑!


(新京报专栏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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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人普遍有一个交通常识,傍晚前后在道路上开车,车速不宜太快,必须高度留神两旁,会有袋鼠突然从路边的树丛中跳出来横穿马路或者公路。堪培拉是个乡村般的首都城市,树林茂密,莺飞草长,袋鼠出没自然也比澳洲别的城市频繁得多。在堪培拉,袋鼠成为交通安全最大的隐患,这种澳洲大陆特有的动物已经成为公路上的杀手,给开车人和保险公司带来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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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堪培拉所见到的袋鼠中,一只成年红袋鼠体重通常90公斤,能跳两米多高,堪培拉的道路上,经常有横躺的袋鼠死尸,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斜阳下,一副凄惨的景象。袋鼠白天躲在树林里休息,专爱在太阳西下以后出来活动,尤其在冬季或干旱季节,袋鼠经常在黄昏或夜间跑到公路边寻找食物和水,遇到疾驰的车辆,或者在强烈的车灯照射下,由于受到惊吓,加上袋鼠智力愚笨、反应迟钝,他们要不就一动不动地傻站在那里,要不就跳跃逃跑。经常是司机来不及刹车,可怜的袋鼠葬身轮下。这种局面即使是高明的驾驶者都无法控制,虽然经常有路标提醒,说要小心袋鼠,猛然冲过来的袋鼠还是那么猝不及防。如果开车时速达到70公里,汽车在高速行驶时同它相撞,甚至会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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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下午,我和艾伦、荣思几个朋友从渥伦岗开车回堪培拉。一路上绿树掩映,浓荫覆盖,道路随着山势起伏,快进堪培拉市时,艾伦一个急刹,我们瞪大眼晴,前方有四只袋鼠从林间窜出正准备穿越公路。四只袋鼠中两只是成年袋鼠,另两只是年幼袋鼠,酷似一家。大概是被我们的车吓蒙了,袋鼠们进不进退不退,站在路中央发愣,也挡住了我们的道路。按了若干下喇叭,不起作用,艾伦示意我们下车去驱赶袋鼠。下了车,我们好几个人大呼小叫:“袋鼠,快跑!”,并挥手驱逐,还是不见成效。荣思是湖南人的急性情,想接近袋鼠去赶他们走,我一把拖住他的的左臂说:“不能靠近袋鼠,危险,袋鼠会踢人的”。我们一块回到车上,等了几分钟,袋鼠们慢慢从惊吓中回过神,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开,闪进一侧的密林里。那是我最近距离地观察袋鼠,他们不属于性灵动物,确实太笨拙了,还视力低下,不过倒也笨得可爱、笨得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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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很多成年袋鼠因车祸或疾病死去,堪培拉的树林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袋鼠遗孤。小袋鼠出生一两个月就失去了妈妈,无法自我生存下去。堪培拉出现了很多动物保护组织和个体自愿者,担当起袋鼠遗孤的抚养职责。堪培拉居民都知道,堪培拉大学的校园是袋鼠群居的地方,在干旱的堪培拉,每当一阵难得的降雨之后,堪培拉校园里总是跳跃着大大小小的袋鼠,畅快地呼吸着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贪食着刚被雨水浸湿的青草。有一次,在堪培拉大学文科部的办公室里,我看到女员工凯切尔在用从宠物店里买来的新鲜牛奶喂养一只袋鼠幼仔,还往安置小袋鼠的纸箱里放进一些新摘的嫩草。两星期后,我再次来她的办公室办事时,看到那只袋鼠宝宝已经长大了好多。凯切尔欣奋地告诉我,她很快就将把长大的袋鼠放回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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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袋鼠是澳大利亚的象征,但由于数量的繁多和繁殖的快速,澳洲政府是允许捕猎袋鼠的。袋鼠也成了盘中餐,不过不属主流食物,很少有人吃。我一向害怕食用奇怪动物,所以每当澳大利亚本地人或华人朋友诱惑我吃袋鼠肉时,我总是拒绝。有一回,天津人鲁杉等几位华人约我在沃尔登一带的餐馆吃饭,席间,他们殷勤地怂恿我吃一种“牛肉”,还谎称是堪培拉南部农场的特优种肉牛,那“牛肉”的光泽、纹理和味道,连同朋友们诡秘的笑容都引起了我的怀疑,我再三鉴别后,断定那是袋鼠肉,再次拒绝了大伙儿让我尝新鲜的好意。大家一致批评我不愿尝试新鲜事物。为了平息众怒,罚我讲了一个关于袋鼠的故事,其实那故事就是当天上午刚从一位堪培拉老妇人玛格丽特那里听来的,现学现用地倒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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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说的是,两百多年前,当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第一次登临这片新大陆,看见袋鼠这种前腿短、后腿长的怪兽时感到非常惊异,就问当地的土著居民怎样称呼这种动物,土人回答:“堪格鲁(kangaroo)”。于是,“堪格鲁”便成了袋鼠的英文名字,并沿用至今。可是人们后来才弄明白,原来“堪格鲁”在当地土语中是“不知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