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学会战胜自身的浮躁


      “天地浮躁的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就为了偶然在《北京青年周刊》上看到了两百年前易普生的这一句台词。深夜我的心被震荡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去看孙海英版本的话剧《培尔·金特》。通过网络问了几个当年和我一起畅谈文学艺术的青年,不是被告知没时间就是没心情要不就是没钞票。我无语,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是我好不好!大家都待在家里看《蜗居》省钱又省时间,看完还可以在网上发发心中的怨气。经济实惠还现实,谁还去看话剧啊?第二天上午,直接给另一个和我兴趣相同单身的铁杆哥们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看演出——因为我们是互相的票务中心,约好有感兴趣的演出就互相通报一下。他在北大附近上班的时候,简直就是我的票务专递。百年讲堂有什么精彩的演出,我都会托他帮我先弄张票,就是他自己不去看,这也是他不可推卸的“义务”。比较了解我的家底和性情的他第一句话就是:“大小姐,你搞清状况好不好,还有心情看演出,赶快去上班吧。”我理直气壮道:“就是因为口袋很空,所以不能让脑袋很空啊!我目前是个卖文为生的自由职业者,没有思想那里来的灵感,没有灵感那里写的出文章,写不出文章那里来的钱?”挂了电话心里很不平衡,我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精神大餐,为什么要听你教训。不一会他来电话说帮我也买一张票吧,面包好像少吃一口没关系,可是精神食粮断了更痛苦。尤其是我游说的那么精彩,想逃脱我的“影响”没那么容易。他住的离我很近,这样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会有护花使者,不用担心背后的黑影了——他没有逃脱我的“魔爪”,我却可以逃脱别人的魔爪了,这当然也是我极力游说他同去的另一个目的!实际上我不仅不是个女超人,还是个胆小鬼!
 
没想到看部话剧像打一场“战役”,初步告捷后赶快实施第二步,联系剧院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票。果然被告知低价位的票已售完,贵宾专座倒是很多——可惜我卖不起,我也不想卖,剩下来钱我还想再看一场精彩的演出。苦口婆心的求票务组再帮我看看,竟然找到两张,也因为调试系统不能在线支付款项,要在2点前亲自去取票才行。我心里郁闷,他发信息说,你去吧,取了票去逛逛街,放松一下。现在看来花两个小时去取票,成了我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大声抗议说这不公平,以前他去北大是散个小步,连20分钟都不用。但是一想以前“指挥”他的时候理直气壮,受他的恩惠不少,现在也该自己辛苦一回了。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的收拾一下,乘地铁从北京西北角的五环赶到东十四条,问了多次路终于找到了票务组。票务组的帅哥满脸笑容的帮我办了张会员卡,然后神秘的拿出两张孟庭苇的纯真年代的票递给我,说道:“不白来,我们送你两张票,足可以抵消你辛苦这一趟。”我接过来一看票价580,比话剧本身还贵。我很喜欢不年轻但依然美丽的孟庭苇,但是我更喜欢老且不英俊的孙海英,真诚的谢过他。第二次战役告捷,下楼时正好2点钟,这一次我战胜了时间。
 
演出7:30开始,现在是2点多,我不可能再乘两小时回去再花两小时过来。在北京冬日的午后我一个人在东西十条游荡——像个幽灵一样。风很大,吹乱了我的衣衫和妆容,但是心情出奇的好。我的漫无目的和路人的行色匆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很享受这种慢生活,就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去了。说起来我也是“暴走族”。最深刻的一次是和另一个志同道合的文学社的学弟,一边谈文学、理想一边走,结果我穿着5英寸的高跟鞋,陪他横穿了半个廊坊。那也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青春的激情使我们忘记了寒冷,近4个小时我们不停的走不停的说,中间只喝过一瓶矿泉水,休息过两次。晚上他和她女朋友请我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几乎站立不稳了。知道我们两个人从大学城走到市中心后又返回来时,所有的人都傻了。他一个劲的道歉,不好意思我说的忘了。其实我也是,但是我狠狠的说:“你等着,我会报复你的,我将来要让你和我步行横穿长安街。”那时他还在廊坊读大四,而我已经在北京工作了。为了看他和另外一位好姐妹,我特意在周五下了班赶到廊坊又在周日晚上赶回北京。之后他南下深圳成为一名职场精英,我留守北京继续做我关于文学的春秋大梦。走着走着不由想起很多以前的事,累了的时候在报刊亭卖了份报纸,在街边的椅子上坐坐;冷了的时候就到附近的商场去取暖。
 
越是高档的商场,我越能管的住自己的钱包,那些东西越诱惑不了我。我喜欢的服饰和箱包都是在外贸的小店卖的,基本上像青春一样是绝版的,甚至有不知名设计师鲜明的个人痕迹,绝不批量发售。我自己动手改造一下卖来的的欧版衣服,就更是独树一帜了。在商场我偶然看上的衣服,必是标价超过四位数五位数。怕吓坏了我自己,也吓坏了将来替我卖单的人,再喜欢也会毫不吝惜的走开。衣服鞋子这东西好像婚姻,越昂贵美丽穿着越不舒服越不适合你——尤其是高跟鞋。如果你想幸福舒适的话,卖双物美价廉的“回力”牌,找个能用心述说并聆听的人,陪你经历风雨,暴走就可以了。(解释一下:当年陪我暴走的学弟,就是我喜欢的人和也喜欢我的人的共同的朋友,所以我们可聊的话题很多却独没有爱情。)累了找个休息的椅子坐下,翻翻杂志构思个主题,想着写点什么把我的演出票钱挣回来。女人不仅得会花钱还得会挣钱,要像思想上独立必须经济上先独立。旁边妆容精致到极点的一个女孩过来搭讪,凭我的工作经验和职业嗅觉就知道,她干的必是两种职业保险、直销。她绕了十八个圈子,夸完我的衣服和气质后果然绕到了美容上——她是推销化妆品的。我婉转的表达了一下我的爱好兴趣,她还不肯离去。我有点烦了,但没表现在脸上,扬扬手中的杂志笑着说:“我是靠头脑吃饭的女人,不是靠脸蛋吃饭的。”这句话比较有分量,她留下张名片走开了。我不喜欢纠缠别人也不喜欢被纠缠,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笑笑自己竟然又打赢了第三场“战役”。不就是想清静的看场话剧吗,怎么就这么难?
 
暴走和五个小时自由的结果是进行了一次思想的沉淀。看看时间消耗的差不多了,就再走回去,找下了班就匆匆赶来的朋友一起去看演出。说是一起其实也不是,我们的座位原本就不是连号,开演两分钟后见前排的座位空着我就窜到前面去了。散场后他在门口等我,然后在回家的路上交换一下观后感。我庆幸自己没坐在他身旁,不然他肯定批评我坐的不够端正。——有一次我带着感冒和他一起看演出,出来的时候他立即批评我:“你身上长刺了吗,怎么总在晃啊。”我当时高烧已经近38°,咬着牙坚持看下来,连大骂他没人性的气力都没有了,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前面,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发誓以后不带他玩了。他见一向爱说爱笑的我一言不发,知道我真的生气了,好歹才哄的我没和他绝交。他又说“你今天穿的很上海!”他是那种讲究到极致的男人,穿衣吃饭要穿名牌,手机电脑要国际顶级,和我正好是两个极端,唯一共同的爱好就是文化品位。我嘲笑他的时候就叫他“上海男人”,而我是标准的自由随性的“北京女孩”,所以我们两个简直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没有文化和艺术做媒介,简直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偶然因为演出见一次面,他要是不打击一下我的衣着品味,我就得烧高香了。我上身穿一件大格子的像风衣的欧版羊绒披肩,足下一双高靴,自认为对的起观众,忍不住反驳他一下。他说;“你不和人抬杠会死啊”,我回击他:“你不挑刺会死啊。”这是我为了看场话剧的第四场“战役”。我不理会他的评价,后来一想以他的性格说我很上海,简直算是一种恩赐很赞美了,我真不该和他抬杠。他为了看演出根本没时间吃饭,我演出前兴奋的吃不下饭。在家门口附近的一家饺子馆,我们要了两碗热乎的饺子,吃了精神大餐此刻才想起肚子饿了。各自转身离开时我想深情的对他说一句:“哥们,谢谢你在我爱情空缺的时间里,义务成了我的‘护花使者’,用你真诚的友情陪我看过很多演出走过很多夜路,让我不再那么害怕。”又怕我说的太煽情了,他又骂我矫情,只轻轻的说了再见。估计我若那么说,他必以为我发烧了会拉我去医院。其实任何女人都会有温柔的一面可以呈现给一个男人,不是她的哥们而是她爱的那个人——算了不要制造暧昧的气氛了,我们还是继续一起看演出,继续不断的拌嘴,继续默默的祝福彼此早日找到幸福的另一半好了。
 
我租的房子11点之后准时宵禁,到门口一看门果然已从里面锁了,打电话给房东叔叔,响了一声他立刻就出来了——原来他根本没睡就等着给我开门。大声的向他解释了原因,他笑笑说没事,早点休息吧。因为他有一个比我们小几岁的儿子,所以不像其他的“地主婆”一样苛刻和势力,待我们像长辈一样时常在一些日常小事上帮助我们。也因此在北京漂泊的我不论玩的多晚,都会坚持回到这个简陋的家中,才能睡的踏实。
 
想想“唯利是图”的票务组只因为我对文化的钟情和坚持送我两张昂贵的票;那样一个性格迥异且不是我男友的人陪我看演出无声的保护我;陌生的房东叔叔为了让我有家可归,要在冬夜里时时听门外的动静,心里暖洋洋的,因为这些小小的爱心,我即使身在蜗居也是幸福的——看什么《蜗居》啊。 墙上的钟表正好指向12点——可惜我离开时是中午12点现在是凌晨12点。我劳苦奔波,打了几场“战役”就为了一句话“天地浮躁的像一把烧红的烙铁”!为了战胜这把烙铁烙给我的印记;为了战胜80后自身的浮躁;为了战胜这个功利的社会价值标准,我拒绝住在蜗居中看《蜗居》,花了12 小时去看《培尔·金特》,只为了做回我自己,让自己在物质贫乏的生活中多少有点精神追求。
 
   
      偶然的奢华不是浪费,是一种高昂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