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玛尼香水在重庆江北机场被扣,所以需要一瓶新的香水。我以前不用香水,但自从女友梅从莫斯科为我带回人生的第一款香水后,我就养成用香水的习惯,因为那瓶香水气味实在太好闻,梅还再三嘱咐:“盼盼,女人一定要用香水。”梅是自己开公司的小富婆,她生活的必需品是我心中的奢侈品,比如法国娇兰之类。那瓶好闻的香水用完后,诗涵推荐我买阿玛尼香水,七百多块一瓶,那是我生平购买的第一件奢侈品牌用品。那天我一边刷卡,一边呲牙咧嘴像吃了酸东西。
从重庆回来,去传说中的南京几家高档购物中心香水专柜转了一圈,原计划买香奈儿,却鬼使神差买了一瓶CK。其实我对香水的研究远远没达到懂得哪个品牌哪款香型适合自己的地步,但,为什么一定就是阿玛尼、香奈儿、GUCCI、BUEERRY或CK?
不说奢侈品,单看日用品:牙膏绝不买中华和两面针,它们是我眼中“中国特色”的代名词,我一般用黑人,刺激的薄荷口味使我联想美国纽约;洗手液不喜欢柔性的品牌,所以不买“蓝月亮”,我用“威露士”,刚性的品牌名符合我的那部分男性化思维需求;洗发水呢,虽然偶尔也买飘柔,但不定期仍会买伊卡璐,因为它的广告不是那种永恒不变的长发美女甩来甩去的画面,而是鲜活的妩媚的奔放的气息,我喜欢的调性。
我曾经很鄙视品牌拥趸者,自认为重功能不重品牌才属于比较成熟的消费表现——既然我们广告人深谙品牌构建的鬼把戏,那为何还要被品牌忽悠呢。可是,每当我在德基广场看到那些著名品牌的包装、代言人、平面广告、画册、单页,我总是火眼金睛地看到背后另一群人,一群和我一样不出名不得志不驯服有点落魄有点闷骚有点散淡有点华丽有点梦想的广告创作人,copywriter,设计师,以及自称总被客户强奸的“总奸”们,他们所经历的一系列呕心沥血疯癫抓狂濒临崩溃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大悲大喜千锤百炼的思想运行过程,令我内心充满感情,一种交织了同情与温柔的复杂心情。品牌是我们的孩子,但我们只是保姆、乳娘、仆人,总是躲在不为人知的下房,嚼咀着属于我们不为人知的笑与泪,成就与辛酸。
奥美说他们的使命是“成为珍视品牌的人最重视的代理商”,可见“珍视”之重要,奥美再专业再细致,如果客户不在乎品牌或者虽然在乎但不认同品牌的规律和运作方式,那奥美对你就毫无价值。“珍视”就像男女相逢,对方再好如果你不欣赏并愿意接纳,也不会有美的爱情产生。
所以,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令人仰慕的品牌背后,都有一群人的共同珍视与付出,包括品牌的亲生父母——那个懂珍视的客户,以及我们这些永远默默无闻以珍视品牌为己任的保姆们。奥美自称“品牌管家”,英式管家范儿,仍是较高级别的保姆。
可是,抛开妇人般的温情,品牌真有那么神奇么,可以把庸常的生活点石成金?我们不止一次听到女人们排队买LV,孩子们攀比谁的爹地座驾更有面子之类的事,中国成语里也有“玩物丧志”这种词,仿佛金钱才是扭曲我们价值观的元凶,仿佛如果不是因为品牌有奢俭之分,人心就会平等。是这样么?
我后来也开始用品牌,羽西之类的,因为我的女友不能容忍我还像女大学生一样用玉兰油(章慧说她用玉兰油擦脚),而诗涵天生对品牌拥有较高的品位和认同感。我不在乎品牌,但我珍视我的朋友并珍视她们的认同。所以,当诗涵离开中国赴美留学之际,我买了一对堪称奢侈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耳环送给她,刷卡时不仅没有呲牙咧嘴反而感激这世上终于有一些东西可以表达难言的感情,后来当我收到她送的一支雅诗兰黛的口红时,我眼前一亮,相信它将成为我最喜爱的一支口红。
所以呵,常常分不清哪些是感情哪些是品牌哪些又是虚荣心,但记得克里希那穆提说过:基于爱的一切行动都是美的,正确的。这句话或许既适用于品牌耕耘者,又适用于品牌享用者。
(本文特别供稿《广告赢家》电子杂志,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