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简论(中)


 

柴福洪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   湖北 黄冈   438002)
 
[ ] 中国社会正面临人口老龄化与学生人数下降的大趋势,教育改革恰逢其时。依据经济社会与人口变化需要,本文提出了缩短基础教育学制、合并中学教育、弱化或取消高考制度、改革高等教育、政府规范办教育等改革设想。
[关键词] 合并中教   弱化高考   高教分类   规范办学
 
中国社会,正面临人口老龄化与学生人数下降的大趋势,而国民教育垢病明显,2010年开始教育改革,恰逢其时。据人口统计分析,2018-2020年前,就学适龄人口直线下降,其后,处于相对稳定期。按教育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理念,中国的教育改革,要从整体学制与提高教育质量两个方面入手,提高人口品质与适应社会人力资源变化的需要。
 
一、合并初、高中教育
中国基础教育的学制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共计12年,一个七岁儿童入学,到高中毕业就19岁。按生理规律、人类意识、法律观念,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具备承担成人的一切法律责任与义务条件,按中国传统意识本应担负起家庭责任重担。
可是,中国的学制决定:高中毕业生,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职业劳动者,最低还必须接受两年(指两年制中职和高职)以上到四年不等的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
这样的学制设置,一是阻碍了职业教育的普及。因为农村户籍人口,尤其是贫困家庭的父母,希望子女早日独立谋生,改善生存状态。
初中(义务教育)毕业后,读高中,还不一定能考取大学,即使考取了,最少要再投资(全是收费教育)五年到七年。若投资三年,高中毕业没有考取大学,人已经18-19岁了,仍然没有职业能力。初中毕业读中专,文凭和教育质量又是中国最低的,在高等教育普及率逐步提高条件下,中职毕业生就业,只能是社会最低层岗位。若打几年工,说不定也能学到一门手艺。
二是阻碍了高等教育的普及。读了三年高中,需要接受高等教育,只有继续投资才能培养成才。时间长、学费高,还不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
三是基础教育把读书和学习,折腾成人生最痛苦的事。从小考到中考,加上三年高中生活与全国一年一度的高考,把我们的一下代置于人生竞争的险境中,高考成了人生最深刻的记忆,沉重地打击了几代人终生学习的积极性。
中国基础教育的学制与教育资源不均衡状态,整体上是在折腾父母、折磨学生,把人生最快乐的年华变成痛苦的竞争性读书经历,其效应是打击了中国青少年成人后的学习欲望,终生学习的动机。
其改进方法设想是:合并初、高中教育,基础教育只设小学和中学教育。
1、儿童入学年龄提前到六岁。
2、小学六年制改成五年制。
3、初中、高中合并为中学四年制(取消文理分科)。
4、基础教育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变。
这样,完成基础义务教育的小孩只有15岁,这样的年龄,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没有成熟,父母必然要为小孩子的未来着想,要么接受职业教育,要么接受高等教育,即普及中、高等职业教育。经30年的改革开放,经济与高等教育发展与进步,中国既具备这样的能力、条件和基础,又有利于中国未来劳动力素质的普遍提高。
把我们的下一代从考试竞争中解放出来,其关键就是要打破竞争优质教育资源的现状。当学制缩短,初、高中合并,取消文理分科,九年基础教育都是义务教育时,政府就有了均衡配置教育资源的能力与手段,同一城市、同一地区,教育资源均等化成为可能。普及中、高等职业教育,升学考试的意义降低,基础教育变“争夺优质资源”的教育为“素质教育”就具备了基本条件。
中国的就业压力是暂时现象。近三五年,世界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下滑与高校毕业生高峰正好重合,一高一低,导致中国高校毕业生就业难度加大。2000年人口统计资料显示:小学阶段的学龄人口在2010年前呈现递减趋势,总规模将由2002年的1.14亿人降至2010年的9800万人。初中阶段学龄人口,从2002年的7600万人降至2013年的4800万。高等教育适龄人口,2008年是最高峰,达到1.24亿,从2009年到2018年处于下降期,2018年18到22岁青年只有2008年的一半左右,并稳定在这一水平上[1]。三五年后,全社会新增劳动力会逐渐减少,经济向高端发展,高素质人才需求必然是上升趋势,如不缩短学制,高等教育培养的人才,将供不应求,又可能出现全社会整体人才短缺现象。
经调查,发现“90后”的农民工中,愿意回到农村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比例极低,在没有普及职业教育之前,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中,农民工与大、中专毕业生争就业岗位的不正常现象,难以避免。因此,普及中、高等职业教育,迫在眉睫。
若现在开始实施新学制,按教育周期计算,若从2011起,开始缩短基础教育学制,到2019年才有第一批15岁的中学生进入大学和职业院校,若中职三年学制,要到2022年;高职四年学制,要到2023年;大学学制五年,要到2024年才有第一批新学制毕业生就业。与我国劳动力可能出现紧缺的时间,基本能够对接。
 
二、弱化或取消高考
高考,是中国最公平的考试制度,但又是最违反人性的制度。
一是把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置于一个完全与同类竞争的境地,不道德,违反人性。
二是书面考试只能考知识、记忆,与人的智能多样性不匹配,不科学,违反教育宗旨。
三是把“精英高等教育”选人模式,用在“大众化高等教育”上,即把筛下大多数人的机制套用在筛下少数人的机理上,张冠李戴,有悖常理。
四是违背人类绝大多数人的基本特征。事实告诉我们,对人类作过伟大贡献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各门功课、方方面面都是优等、优秀的,只能是某一方面超群,伟人毛泽东也有偏科现象(据《恰同学少年》电视剧剧情),高分不一定就是我们所期望的全能型“精英”,几门功课的试卷高考,肯定是有缺限的选人模式。
五是培养各个方面都优秀,全面发展的人,只能是理想,绝大多数人不可能全面优秀。讲科学的遗传基因和不讲科学的“上帝”,都不会把优点放在某一个人或某一些人身上。恢复高考制度30多年,那么多“文理科状员”和风行一时的“少年班”,其结果人所共知。没缺点的人,不是人,是神。
六是改革“应试教育”讲了许多年,之所以改不动,就是高考指挥棒没有动,要实行素质教育,就必须取消高强度、高竞争性的高考,中国没有高考和没有“科举”一样,只会进步,不会后退。
七是大众化,尤其是普及职业教育,必须取消高考。只有取消高考制度或降低高考的意义,才能让普通人与高校、职业教育,双向自由选择。双向自由选择的高、职教,才可能是和谐的高、职教、“以人为本的教育”。
取消高考制度,在学界与民间,争论比较大。其根本原因是,国家没有宣布“普及职教”或“普及高教”的政策,意见当然难以统一,它必竟是比较公平的选筛制度。
取消高考制度具体运作,可以分两步走,渐进式过渡。甚至可以小范围长期保留下去,用于研究型顶尖高校人才选拔。
第一步,保留高考制度不变,并行推荐制度。在推行新学制这一年起,实行中学毕业生自愿报名参加高考,以满足“211”等重点高校录取。自愿不参加高考的高中毕业生,由各门任课老师推荐,附上中学各门功课平时成绩单,可在各中学网站上查询。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远程邮寄申请或由学生自己到相应高校、高职、中职(免费)面试录取。
初始期,中学生一般不敢放弃高考,为更稳妥起见,可以高考考分与平时成绩都是录取根据,两种录取依据并行,逐步过渡。国家取消招生计划指标,教育行政部门根据学校教师和教学、生活规模,设定学校学生容量,每年10月明确下一年招生最高限额,当年招生以学校录取新生名册为根据注册。
第二步,当一部分学生,由中学教师推荐上学,和学生自主选择上学相结合的模式实行若干年后,全国各界人士都认为可以平稳过渡到取消高考制度时,再适时取消高考制度。或进一步缩小高考范围,只就中学成绩特别优秀的少数学生,自愿报考国内顶尖研究型高校而专设。
当中学教师对一部分毕业生有推荐权之后,中学教师推荐上学命中率的差别,就能促使中学老师研究推荐的规律,以及各高校特色。高校教师,必然要研究面试和查阅学生各科平时成绩的科学方法与规律,研究特长生与培养专门人才的规律。中学与高校老师,还可以互相交流,把培养人才目标类型与选拔方法统一起来,并对学生专长与专业需要作为课题来研究,促进中国《教育学》分设出《人才选拔与培育学》学科。
渐进式取消高考分两步走的方法,一方面,不至于让全国近千万中学生,面对全国2000多所高校,无所适从。另一方面,也让中学与高校有一个适应过程。
 
三、高教分类、改学制
中国高等教育已经实现了大众化教育。1977年,高考报考人数570万人,录取27万,录取比例为29∶1,约4.8%。改革开放30年后的2008年,考生1050万,录取599万人,录取比例57%。2009 年,报考人数1020万,比上年减少3.8%,计划招生629万人,平均录取率在62%以上,有的省市录取率高达70%以上[2]。2008年是中国高教适龄人口最高峰,大众化率26%。换句话说,中国社会还有74%的适龄人口没有接受高等教育。
随着高教适龄人口减少,基础教育学制缩短,升学率提高,必然增加社会就业量,与人口增量反向调节,有利于经济持续增长。同时,高校扩张的惯性,十年内,中国将进入高教普及(适龄人口50%以上接受高等教育)阶段(发达国家达到60%以上,美国达到70%以上[3])。
中国高教,量的发展,再也不是中心问题,近十年,高校再不扩大规模,在提高高教品质与提高教育、教学质量上下工夫,待2018年后,高教普及率必然超过50%,接近60%时,再视社会需要,决定是否进一步扩大招生规模。
2020年前,只能提普及中等职教,高校把分类发展、强化特色、提高品质与质量作为核心内容。2020年后,才可开始实施普及高等教育工程。
我国高校,一直是按“知识教育体系”设置的。但工程学教育,实际是“知识+行为体系”教育,师范、医学、建筑等专业院校,实际上就是典型的职业教育。进入21世纪,大量设置的高职院校,已经明确是职业教育、就业教育、大众教育。高校分类发展,已经是客观的必然,只是我们的适然工作做得不够而已。
只要缩短基础教育学制、弱化或取消高考制度,让学生自由选择高校,高校分类就会自然向人才培养细分的方向发展。一般来说,自然竞争形成的结果比政府指导、计划的结果,更符合社会人才实际需要。
基础教育学制压缩后,高等教育学制,要适当延长。现在的普通本科教育,学制要延长到五年(本科生毕业时20岁,研究生学制不改,则硕士毕业23岁,博士毕业26岁)。
高职教育学制,要设置三年、四年、五年不等的多种学制(高职生毕业生最小有18岁),由学生自愿选择。这样的学制安排,将带来社会高级劳动者就业年龄相对提前,以缓解我国2020年以后,高级劳动力紧缺的可能性。
高校第一学年至一年半,完全接受高等文化基础教育,从二年级(或二年级下学期)起,开始自由选择专业。这样的学制和教学安排,让高校学生对高等教育的专业有所了解之后,再选专业,既照顾到高等教育基础知识和“通识”教学的需要,又照顾到学生选择专业目的性的需要,更能促进学生个人学习兴趣的满足。
90后的学生,与过去的学生比,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平均智商水平相对较高,接收的信息量大,接受新生事物快,但个人意识浓厚,灌输性教育效果差,引导与应然性教育效果好,计划安排的专业学习兴趣低,自己选择的专业学习兴趣高。
高等教育的专业审批,应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由学校自主设置专业。政府可用经费资助引导高校的专业的设置,教育行政部门用教学资源统计公开与综合教学质量评估公布,甚至公布官方高校品质调查排名,为社会提供正确信息,创造高教公平竞争环境。
 
四、管理规范化、投入标准化
基础教育缩短为九年学制后,基础教育就按现在的义务教育体制运行,均衡使用基础教育资源,剩下的问题是满足农民工子女在城市入学,教育与城市化和户籍制度改革相配套。
需要研究的是,高等教育政府投入问题。高等教育投入包括三大块:
一是高校土地和基础设施投入;
二是教学实习与实验的设备、设施投入;
三是教育、教学运行费用投入。
按照公共产品理论,前两大块投入,理论上应该全部由政府投入,第三块的“教育运行费用(不含退休人员费用)”可以“国办民助”。其实,目前大体上就是这样做的,只是高教投入不足,没有明确罢了。
高教收费,在重点高校,也是其运行费用的主要来源之一;非重点高校,收费不仅要满足运行费用,还要用于教学实习与实验投入,有的,甚至用于基础设施投入。这样的投资与经费来源状况,应称之为“国办民营”。
各级政府经济建设的任务十分繁重,“三农”需要支持的资金庞大,社会保障欠账较多,基础教育的经济基础仍不扎实,医疗卫生改革资金缺口大,可用于高等教育这个准公共产品的投入,短期内不可能有根本性改变。但是,高等教育需要一个合理的政策环境。
第一、教育职责要有明确分工。基础教育由市、县人民政府负主要责任;高等教育由省以上人民政府负主要责任。除副省级以上城市可设高等教育机构外,市、县人民政府不得设置高等教育机构。这是高等教育的投资规模与培养人才面向全社会的需要。
第二、教育成本要有明确的国家标准。这里的教育成本包括“基础设施”成本标准、“实验设备、设施”成本标准和“运行经费(不含退休费)”成本标准三大类,既要有实物量的标准,也要有价值量标准,并向社会公开。
第三、高校投资实物量、在岗教师数与在校生规模,也要有国家标准,且向社会公布。重要指标,应详细公布于社会,方便报考的中学生查阅。高校希望报考的中学生和推荐的教师诚实有信,高校自己对学生、对社会也应诚实可信,这是对中国教育诚信的考验,也是诚信教育的关键,更是培养社会诚信意识的起点。一个国家,高校和大学生都没有诚信可言,国家就没有诚信的基础。
第四、高校收费,在国家政策指导下,实行“优质优价、低质低价”。国家设立优秀贫困大学生基金和普通贫困生奖学金、助学金制度。既要避免低收入人群子女上不起大学,又要防止国家补贴高收入人群子女读好的大学。“助学贷款制度”,需要重新设计,并据此考验家庭贫困大学生的人格品质的重要参考。
第五、对高校教师队伍,设定较高的进入门槛,高校教师平均工资收入水平,应高于公务员工资水平一定倍数,尤其是学科与专业带头人和名师、名教授的待遇,要高得让“公务员们眼红”,把尊师重教落在实处。在工业社会里,企业管理者和高校教师、科研人员是社会生产力的排头兵和生产者,本应成为社会收入顶尖人群。
第六、基础教育以提高学生素质为教育目标,兼以发现、培养学生个人特质,尤其是创新特质为重点;绝大多数普通高校以培养高素质职业能力为目标;重点研究型高校以培养高深知识与创新人才为目标。
高等教育以培养各类人才为核心,也要把科研、服务经济建设作为己任。
 
 
                                           2010年1月27日
                                                   
                                                  
 参考文献
[1]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问题报告课题组,从人口大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2.  
[2] 教育部,适龄人口减少是主因---否认因为就业难而导致高考“遇冷”[N],中国新闻,200963日,第9.
[3] 王留栓,近10年来世界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与普及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最新统计数字分析[J],世界教育信息,2006年第1.
                                                   
作者简介
柴福洪, , 19575-- , 湖北蕲春人,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教授,高职教研究所研究员、所长。
研究方向:高职教育、公共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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